62、62.仙人

于是,他们待在封地里,春品茶夏狩猎,秋泛舟冬看雪,过着无比逍遥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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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钟傅璟成为太上皇的第六个年头,西北方两个藩国突然发难,要求藜朝给予他们更多的食品物资,否则大举进犯抢夺土地。

钟柏穹岂能答应,派霍太尉集结兵力驻守边境,一旦进犯便可宣战。霍太尉领命,带着自己的四个儿子和几万兵马赶去边境。

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北方藩国想分一杯羹,毫无征兆地带着大军前来,以三国之力,将霍渊大军未在其中,准备前后夹击,一举歼灭霍太尉大军。

而霍太尉身经百战,及时率大军逃脱,驻守在边境城镇中,而三国大军将该城镇团团围住,还向朝廷发来战书,要求皇帝答应他们的请求,否则放火烧城,要了霍渊大军和全城百姓的命。

战报传来,朝廷上下无不愤怒。

皇上虽然直到,驻守城镇,拖延时间,耗都能耗死那三国兵力。但对方挑衅,不能就此无视,他下旨加紧集结藜朝兵力,去到边境与霍渊大军汇合,大举反扑,势必要将这三国军队彻底歼灭。

而消息也很快传到钟傅璟这里。

作为太上皇,钟傅璟在封地过着吃喝玩乐的日子,但他从未懈怠过武功修炼。

尽管年纪已经三十好几,可依旧身手不凡,三个影卫包夹,都不落下风。

此刻钟傅璟听闻霍渊大军被包围,正要写信向皇帝申请,要求出战。

没想到钟柏穹和他想到一起去,消息传来的同时,他接到皇上的秘密圣旨,要他集结兵力,救援霍渊大军。

然而圣旨里,却没有要钟傅璟同行

钟傅璟思前想后,藜朝只有一个皇帝,自然不可能带兵前去,还有三位将军,其中二人已经在霍渊身边受困,剩下一位将军携大军救援,但万一出事,群龙无首,光靠副将,只怕会变成飞蛾扑火。

于是钟傅璟亲自带领大军,出征解霍太尉之困。未免皇上一道圣旨又把他召回来,他与大军分开行路,到战场汇合。

钟傅璟也要去前线,这可把云珺担忧坏了。

云珺阻止不了钟傅璟,却免不了一顿担心。

钟傅璟在离开前一夜,送了云珺一根发带。那是绫罗制成。而且在双层发带中,钟傅璟说,里面封着一丛自己的长发。他说只要云珺每天都用这根发带,就好像自己还在云珺的身边。

云珺紧紧捏着发带,说他以后都只用这一根。

因为钟傅璟是偷摸背着皇上去战场,自然不能大张旗鼓。

他是一大早天还未亮,就带上桂清遥,和包括方夜织在内所有影卫。

只有云珺和白茯前来送行。

云珺站在马匹旁,攥着钟傅璟的手,对他说,自己是仙人,仙人说话一向灵验,这次出征一定大捷,他们会胜利凯旋。

云珺还说:“太上皇,你还要回来跟我一起活两百岁。”

钟傅璟拉着他的手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必当平安归来。”

目送钟傅璟离开,云珺站在门外站了很久。

他觉得自己几乎不会忘记钟傅璟离开的这天,扬起的飞沙和隐约的身影,那画面简直要刻进他的脑子里。

而一路奔袭终于感到战场,钟傅璟成功与大军汇合。

将军见到太上皇前来,不敢怠慢,将指挥大权交由钟傅璟。

在钟傅璟的指挥下,大军昼伏夜出,夜里疾行,迅速绕到北国大军身后,他们在一个无星无月的夜里反扑进攻,火烧连营,直取敌将头颅。

他们不着急轻功,趁着消息还未传去另外两国大军里,他们依旧连夜行军,潜伏到剩下两国军营旁。

更别说方夜织立下大功,他日夜兼程不敢停歇,迅速赶往被围城镇,告知霍渊救援一事,并且带着霍渊大军,与援军一起前后夹击,将剩下两国军队包围其中。

很快,两国大军投降,敌国将军被俘。

藜朝凸显泱泱大国之气度,放回士兵,只留领头的将领等人。在三国使节前来求和时,以礼相待。但同时提出要求,除了要进贡比往年翻倍的贡品外,还要三国的历代太子作为质子,约期三百年。为要回将军,三国只得无奈答应,且直到送来太子,交换将军回去,从此三国再也不敢进犯。

而此战大捷,钟傅璟没有跟随大军班师回朝,更是不要朝廷犒赏。他把跟随自己的大军交由桂清遥领导,而他独自——甚至没有影卫跟随——披星戴月赶回封地行宫。

他回来的这天,封地一片晴空万里。

当天云珺不知怎的,一大早就醒了,院子里的喜鹊在树梢叽叽喳喳,他站在树下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心里躁动不已。

云珺总觉得要发生什么,而他是仙人,觉得自己的感觉,肯定很灵。

他抱着古琴,坐在凉亭内,从高山流水弹到十面埋伏,直到白茯匆匆赶来。

只见白茯一脸欣喜,说让云珺快去前庭。

云珺问:“是太上皇回来了吗?”

白茯点点头。

云珺一下子跳了起来,狂奔出去。

一路上,他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如此急促如此粗重。

随后,他在前庭看到被下人拥簇的钟傅璟。

钟傅璟看来风尘仆仆,头发都打了结,脸更是看起来黑了不少,衣服也脏污不已,早已没了往常的雍容华贵,想来这十来个月行军打仗,让他劳累不堪。

云珺一来,下人们懂事地退开,只留下他们二人。

云珺走到钟傅璟的面前,拱手道:“云珺恭迎太上皇平安归来……”

才刚开口,他竟有些哽咽起来,说话都微微颤抖。

云珺笑了一下,刚抬头,就被钟傅璟拥入怀中。

“唔……”云珺道,“话都没说完。”

“那些客套话不必多说。”钟傅璟道,“见我回来了,开心吗?”

云珺笑了,“当然开心!”

“那你都不主动抱上来。”钟傅璟抱得更紧,“是嫌我身上脏吗?”

云珺当然知道他是开玩笑,也紧紧抱住他,说:“不嫌,你身上是藜朝的泥土,这是胜利的气息。”

钟傅璟哈哈大笑,抬头一瞥,忽然看到云珺所用的发带,变得破破烂烂,好像被损坏过。

钟傅璟心里一紧,难道云珺遇到过什么事?

“这发带?怎么了?”钟傅璟抬手摸了摸。

“别、别动!”云珺往后一躲,“别给我弄坏了,我好不容易……”

钟傅璟追问:“好不容易?……”

云珺红了红脸,眼神闪烁,“我、这是……”

他解释说,他拆了发带,再跟着绣娘学习重新缝好,边角看起来有点凌乱,不能下重手。

“拆了作何?”钟傅璟却似乎想到了什么,笑容渐浓。

云珺的耳朵根都红了起来,他凑到钟傅璟的耳边,悄声说:“发带里,还缝进了我的头发呀……”

钟傅璟一愣,低头吻了上来。

他说自己离开云珺太久,这次绝对不会再和他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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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战告捷,朝廷重赏三军。从援军中,皇上得知,援军竟是太上皇指挥,震惊不已,又得知他已经回到封地,就连犒赏都没要,赶紧下旨追加封赏,派人给太上皇送来。

然而打了胜仗,朝廷中却传来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有人说太上皇拥兵自重,唯恐有一日要造反。也有人说太上皇指挥如神,却无视皇上的命令,偷偷去战场,还不与大军班师回朝私自回封地,显然不把皇上放在眼里。更有人怀疑太上皇的意图,上书当今圣上,要小心提防,哪怕他不谋皇位,唯恐他的后代也有这企图。

当今圣上,太上皇的侄子,钟柏穹听到这些流言,看到这些奏折,简直好气又好笑。

钟柏穹心说,你们知道什么!你们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太上皇若真是拥兵自重,或是窥觊皇位,那他还着急忙慌禅位干嘛!自己当年还想让他多做几年皇帝,让自己多学一些天子之道,可他根本就不答应!他皇叔,就是不要当这个皇帝,要跟着那瑾仙人逍遥快活!

钟柏穹根本不理会这些流言蜚语,更是将上书奏折的人都降了官职,罚了俸禄。

如今钟柏穹才有些明白过来,为何当年他皇叔为如此蛮横凶残,若是他整天也听得这些流言,脾气也要变得坏了起来。

没想到钟柏穹狠狠罚过那些官员,但流言依旧不断。

尤其是来年封地大丰收,不仅按时送上公粮,还有富足的可卖给粮商。

这消息传到京城,那些怀疑太上皇有疑心的人,又有抬头,都说太上皇有粮有兵,迟早造反,让皇上不得不防。

已经坐稳江山快十年的钟柏穹觉得,有这些想法的人,都有病!

然而钟柏穹没想到,一直跟随他左右,早已成为其内阁大臣的云俢筠,竟然也开始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