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赤那野在东城打逐不宜,腹地上空,突然聚拢起厚厚的黑云。

腹地中四处游晃的邪魔,抬头看向云层,只觉得胆战心惊。这黑云并非主上气息所凝成的魔云,而是云里夹带着紫色雷电,散发出克制邪魔的恐怖力量,蕴含天道之威。

雷电还未落下,众邪魔已惊骇万分,尖叫着四处躲藏,守在山门关键几处的高等血魔,胆战心惊地将消息通报给血瞳大人。

救命啊,这是发生了何事,天雷要诛魔了!

在众邪魔惊恐的注视下,天际阴云顷刻间覆盖住整个乾阳宗,一层叠一层,将本就阴沉的腹地遮得愈发鬼蜮。

终于,咔擦——

一道闪电撕开了天幕,仿佛天之怒火,倾盆大雨降落,雷电魔爪般向下抓探。

邪魔的惨叫声,遍布各地。

赤那野忍着怒火,和血瞳一同回到腹地,这才愕然发现,它们不久前才修整好的魔窟,浸在瓢泼大雨中,雷电劈砍,大肆破坏着这片地方,很快,灰瓦红墙轰然倒塌变为废墟,无数邪魔在暴雨中化为灰烬。

血瞳惊骇地瞪大眼睛,翻着眼珠紧盯天空,发现雷云不宽不窄,正好覆盖住整个腹地。

血瞳:“…………”

很明显,这是九州天道的手段。

血瞳忧虑,天道还能腾出手来布置雷霆,说明灵瞳那里落于下风,灵瞳,主上还在等你,一定要撑住。

赤那野下颔微抬,俊脸比黑云更黑,深吸了口气,沉沉道:“不是天道,是天道碑。”

天道不会这怎么幼稚的事,只有那的女人——

就那么护短吗,他不过才动了逐不宜一下,这就赶忙来为那小子出气?

你以前当左护法时,怎么没见你这么维护主上呢?

好吧,赤那野脸色更黑,自己又问出了蠢问题。

他怎么能跟逐不宜那小子比,一个真心一个假意。

这场雷雨来得突然,走得也急促,仿佛示威般,跑来此处只为打砸一番,出个气,随后便潇洒地收工回去。

留下了满目疮痍。

血瞳气得够呛,恨不得骂死天道碑,这里虽不是它们建造,却是它花了大功夫整理好的,它现在真的很想骂人。

再整理不知要花费多长时间,也没别的地方可换。

血瞳不愿委屈自家主上:“委屈主上先在营地住上一晚,属下这就让小的们打扫,保证马上恢复整洁。”

赤那野冷眼望了眼天际,收回视线,淡淡道:“不必,就这么住。”

再怎么布置,总归也不是自己的家,迟早要离开的,何须费力。

迟早要毁灭的地方,破坏了也好,省得本座亲自动手了。

赤那野周身沉淀着冻人的气息。

血瞳注意到主上的变化,不由愣住,它跟了主上万年,何曾见过这样落魄的主上。

不行,必须早点攻占九州,打破界膜,送主上离开此界。

赤那野回到昊阳山,步入鉴心堂,坐在主位上。

空荡荡的大殿,除了一颗漂浮着的红眼球,便只剩两排三层皮的血魔,许是刚经历过雷霆的原因,宛若夹着尾巴的狗,神色呆滞,满目仓皇,完全没有气势。

看到这样窝囊的属下,赤那野不由怀念起他曾经的银魔大将们,它们是他手中最锋利的刀,悍勇无畏,赤胆忠心。

眼前这群高等血魔,莫说与曾经的银魔相比,便是万年前的三层皮血魔比,也没它们一半英勇。

赤那野垂眸,摆手让这些歪瓜裂枣下去。

大殿上,只剩下血瞳。

猜测到主上接下来的问题,血瞳想着该怎么措词,“主上,关于凝魄它们,属下有事禀告——”

赤那野揉着眉心,语声含有一丝苍凉:“本座知道,它们再也回不来了,是吗?”

血瞳颤了颤,悲声道:“是,是属下无能。”

邪魔身体没了,魂魄还在,就能复活,可若是魂魄没了,便是再制造出一模一样的魔躯,也不再是当初那些银魔。

可……如今,它们就是连重塑银魔的躯体,都做不到。

计划已被人族识破,那些钻入九州的邪魔,全都被堵在了出口处,由仙魔两道各方大能看守。

也就是说,它们被困住了。

困在这片废墟之上,除非能攻破四城,踏着州安卫的尸体出去,否则,便被永远囚禁在这里。

言毕,大殿内气氛陡然冷凝下来,血瞳微颤,静静等候主上指示。

过了许久。

“出去,继续做你的事吧,血瞳。”

血瞳狠狠颤了下,想说什么,却最终没能说出口,“是,主上。”

血瞳走后,赤那野俊脸一白,陡然捂住胸口闷咳,咳着咳着,突然感觉到不对。

食指在嘴角一抹,送到眼前。

……血!

赤那野心下惊疑,怎么会有血?

他是夜魔,拥有几乎媲美神躯的身体,不会生病,不会衰老,不会枯竭。他的血,只需一滴,便可以使普通邪魔改头换面,如此珍贵,怎会轻易流出。

赤那野目光环视室内,在角落里发现一枚破旧铜镜,眉目一厉,五指成爪将其吸纳而来。

除去镜面灰尘,清澈如水的铜镜里,映出一个陌生又熟悉的面孔。

嘴唇苍白,眼角泛黑……这虚弱的面容,当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