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司韩成打发出去。

逐不宜抬手收回留影石,抿了抿唇,侧头看向身边同样呆愣住的乐窈,眼底翻起惊骇。

……归棠仙尊,为何与他的阿窈,一模一样!

逐不宜最初打开留影石,只是感兴趣,想看看崎韫那老头万年前的经历,他的视线一直在崎韫老祖身上,直到,归棠仙尊出现。

碍于身份,崎韫老祖与归棠仙尊只见过两次面,第一次是两位仙尊放弃飞升,共斩天梯后,召集九州所有渡劫老祖共同商讨诛魔事宜,之后关于这位女仙尊的事,都是从别人口中得知。而第二次见面,便是在归棠仙尊联手昊淼仙尊灭杀夜魔,以身血祭天道碑之时。

只有两面,却在逐不宜心中投下巨石!

无他,阿窈的模样,与归棠仙尊太像,像是……同一个人。

关于归棠仙尊,逐不宜略知一二。

她是位资质不亚于昊淼仙尊的法修,据说容颜绝美,天人之姿。万年前人族能压制邪魔,并诛杀夜魔,她居功甚伟,只是后来陨落,去处不明。

原来,她是祭了天道碑,镇杀夜魔,镇压九州气运。

“不宜,这个归棠仙尊,好像与我,有些像。”乐窈从震惊中回神,看到留影珠里的归棠仙尊,咕咚吞咽一口水。

她从小可怜瞳孔里,看到过自己这张脸,是精心p过的上辈子的自己。

可这个万年前的归棠仙尊,居然与她差不多同一张脸!

巧合吗?

逐不宜收起留影珠,漫不经心地一笑:“看到了,我也吓了一跳。但阿窈总不会是那位女仙尊。”

乐窈点头,一脸崇拜道:“要我是她就好了,归棠仙尊英姿飒爽,那么厉害。”

那么牛掰的女仙尊,让人钦佩,可她却是怂包一个,连血都怕。

乐窈很快把这件事忘在脑后,不就是跟一个万年前的大佬幸运撞脸了嘛,没必要想太多。她上辈子还有人跟首富撞脸呢,日子不还是该咋过咋过。

回过神的乐窈,接着去宝藏堆里捡东西,看看还能不能找到惊喜。

逐不宜负手,笑盈盈地跟在自家的剑身后,却不知在想什么,眼底暗沉一片。

将仙府宝藏收拾好,逐不宜看过后,一部分交给司韩成,由他带下了山,自己处理。

清点完财宝,逐不宜才打开了护山阵,算算时间,距离星慈老祖出关已经很近了。

送上小重山的东西都被扔出去,宗门内又隐隐传扬,大公子终将离开血魔宗的消息。逐宗久按捺许久,终究是耐不住性子,亲自来了趟小重山,问星慈老祖出关,他是否要去。

乐窈看到逐宗久的现状,大吃一惊。

面前这个胡子拉碴,眼下青黑,精神萎靡的中年失意男人,是逐宗久?

从前逐大宗主出现在人前,无一不是气势沉稳,他最讲究面子,讲究排场,可这回是怎么回事,自暴自弃,放弃形象管理了吗?

逐不宜望着逐宗久的模样,唇角微扬起弧度,“去,怎么不去。”

逐宗久昏沉眼底,仿佛泛起一丝亮光般,可下一刻,却被逐不宜无情碾碎,“可是,吾已和蔺伯伯去过信,和黄泉道一起过去。”

“我不准!”逐宗久心底的怒火噌地窜出,盯着逐不宜,“你说到底,还是我逐宗久的儿子,是血魔宗大公子,总与别的宗一起,像什么样子。”

逐不宜面上笑意不减,眼神却充满冷漠:“吾与黄泉道一起,有何不可?毕竟,母亲到临死前,仍信任蔺伯伯,却对你没什么期盼。蔺伯伯这十年私底下曾偷偷接济我,你这个当父亲的,在做什么?你沉浸在天伦之乐里,恨不得与我分清瓜葛。”

会心一击。

逐宗久脸色苍白,摇头,“为父不是不想关心你,而是——”

逐不宜打断他,“你想说,你没有不关心吾,只是被花银莲和逐飞羽蛊惑?算了吧,宗主,你所作所为,不过是太擅长投机钻营,权衡利弊。银魔只能放大滋长对你心底最重要的一样东西,不能无中生有,宗主。”

“说明白了,只是我们不重要,微不足道,所以才最先被毫不留情地舍弃,而已。”

逐不宜嘴角轻嗤,做出送客的姿势,“请。”

逐宗久呼吸沉重,盯视着面前这个大儿子,嘴唇颤动,想辩驳,却无可辩驳。

因为逐不宜说的,都没错。

他年轻时,血魔宗还位于邪魔肆虐之地,积贫积弱,饱受欺凌白眼,出去和别的势力站在一起,总会比别人矮上三截。他从父亲手中接过宗主之位,便立誓要将血魔宗变强,成为九州数一数二的门派,为此他可以不择手段,可以牺牲一切。

他带领宗人清除宗内邪魔,又着手引进其他可借助的力量,吃了无数次的闭门羹,没办法,那时血魔宗微弱,没有谁愿意帮他。正值绝望之际,他看到初出茅庐便惊才艳艳的司容瑶,她是炎火族备受宠爱的大小姐……那时,他便意识到自己期盼已久的机会,来了。

仅凭借他一人之力,想改变血魔宗的现状,太难。

他产生了一个卑劣的想法,并付诸行动……将司容瑶绑上血魔宗的船后,宗门实力一日千里,可看到司容瑶的强大,他又担心自己的谎言会被揭穿,引得司容瑶倒戈相向,便又给她下了药……

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步错,步步错。

中间不是没有心软过,犹豫过,可为了血魔宗,他强逼着自己,不准心软,不准回头。

他太过注重血魔宗,太过于注重心机手段,为此不惜代价,可偶然回过头,却发现早在不知不觉间,他付出了比他想象中,更难以承受的代价。

司容瑶,不宁,不宜。

——他丢掉了此生最宝贵的东西,再也找不回来了……

逐宗久苍凉地笑了笑,下山途中,脚步踉跄了一下。

乐窈冷着眼,目送这个中年男人离去,山风凌冽,她似乎听到了一声呜咽。

也许幻觉吧,像逐宗久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哭。

“阿窈,你看他干什么,回来。”逐不宜不满的嗓音从木屋里传出。

乐窈嘴角抽搐,转身朝木屋走去。

逐不宜正在检查送给星慈老祖的大礼,确认无误后,妥帖放好。

乐窈望着他兴致勃勃的模样,笑了笑,正想说什么,冷不丁听见逐不宜道:

“阿窈,等给星慈那老头送过大礼,咱们便离开血魔宗吧,带上母亲和小妹。”

乐窈一愣,来了精神:“好啊,去哪里。”

离开血魔宗也好,逐不宜应当有更广阔的天空,而不应该窝在这里。这里积压了太多的委屈,有太多讨厌的人,呆的久了,容易抑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