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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影在白茫茫梦境中消失片刻,佟漱醒了。

身上还卷着被子,张宗终开了空调暖风,他睡得口干舌燥,爬起来把床头那杯水全给喝了。窗帘半拉着,有个身材高挑的马尾辫站在窗户外面。佟漱茫然地裹着被子穿鞋下床,开门站在门口。他转头去看那个梳着马尾辫的女人,女人便也看看他,抱着胳膊,面无表情的。

“……霍警官。”佟漱干巴巴地开口道。

霍雀冲他点了下头算是回应,抱着胳膊不知道在看什么。佟漱干站了几秒钟,大脑还没完全清醒。他想了想,问说:“你在干什么……”

“看热闹。”霍雀答说。

稍许,对面的厢房里摔出一个花瓶,惊天动地的。佟漱这才发现谢哥也站在不远处的廊下,身着孝衣。眼看那花瓶被丢出门外摔碎,谢哥脸色僵硬。门内又蹿出一个穿长裙的女人,抓着自己的头发“啊啊啊”叫了两嗓子,谢哥似乎想上前,韩仕英扫了眼那花瓶,气势汹汹地边伸手掏包边朝他走去,“我赔你,能刷卡——”

“韩仕英!”

韩仕英还没说完,张宗终黑着脸也从厢房里快步走出来,他看着比韩仕英还生气,同时,佟漱身旁的霍雀噗嗤笑了。佟漱瞄了眼抱着胳膊“看热闹”的霍雀,毛骨悚然。

他收回视线,蓦地,霍雀轻声道:“他说你不在场。”

佟漱一个激灵,再次转头看霍雀。霍雀仍然抱着胳膊,恢复了面无表情的冷脸。半晌,她才再次开口道:“那里没有监控,也没有目击证人,死无对证。”

佟漱蹙眉,霍雀啧了声,“至于他嘛……我得回去复习一下办公室里的特殊危机应对管理条例。”她忽然伸手拍了拍佟漱的肩膀,“恐怕你们最近要聚少离多了。”

佟漱接不上话来,他干站了会儿,在他俩交谈的过程中,张宗终和韩仕英又杀回对面厢房里,兄妹俩讲什么没听见,总之又是一阵噼里啪啦声。佟漱叹了口气,问说:“他真死了?”

“嗯,”霍雀点头,“尸体已经被当地检查所拉走了。”

“这么快……”佟漱自言自语了句,还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他脑袋里又开始乱糟糟,老白死了?老白死了?老白死了是不是神机就没了,完了,张宗终失业了——

“不能让他砸东西了,赔不起……”佟漱继续自言自语,要往对面走。霍雀拦了下,慢吞吞地说:“韩仕英砸的,她赔得起。”

佟漱呆呆地“哦”了声,韩雀低头看了眼腕表,低声道:“七点了。”

“七点?”佟漱接了句,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问题。刚要开口,霍雀“哦”了声,提醒说:“你睡了一天一夜。他们昨天已经吵了一整天了,不过昨天韩仕英还没开始砸东西。”

佟漱微讶,他是知道自己睡了挺久,但没想到能这么离谱,感觉怪怪的。

半分钟后,谢哥脸色彻底挂不住了,走到对面厢房里出声道:“各位,小张,韩掌柜,我们八点就要起灵下葬了——”他说着回身关门,霍雀顺势倚在了窗户上,把抱着胳膊的两手放了下来。佟漱不由看她,霍雀默不作声地也盯着他看了片刻,轻声道:“谢谢。”

她这声道谢搞得佟漱莫名其妙,可惜没来得及追问,霍雀说完便也往对面走,大抵是控制战场去。佟漱蹙眉,转身回了客房。他大概洗漱了下,还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老白身死可并不意味着一切结束了,但总归是阶段性胜利,值得庆祝。

又过了几分钟,张宗终开门进来。佟漱刚换好衣服坐下,见状便说:“你到底砸人家东西了没有啊?”

“我砸人家东西干什么?”张宗终一愣,黑着脸说,“谢哥已经够给面子、没往派出所打电话把我们都抓了。”

“警察不就在外面吗?”佟漱接说。

两人对望一眼,总算是都笑了笑。笑罢张宗终叹了口气,坐在佟漱身旁。佟漱最怕他叹气,忙说:“又叹什么气啊?”

“谢家人不同意。”张宗终蹙着眉道。

佟漱莫名其妙,“不同意什么?”

张宗终答说:“不同意下葬的时候把你装在棺材里做法。”

“能同意才怪啊!”佟漱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你看看他家,童童丢了都不影响哭灵,你把我装进棺材里,让他家老爷子装哪儿啊!”

张宗终不答,又叹了口气。佟漱明白了,原来他一开始同意过来就是想用找到孩子来交换装棺材这事。佟漱心情复杂,揉了揉张宗终的头发,轻声说:“不同意就算了,再想办法嘛,你总是有办法的。”

张宗终嗯了声,半晌才说:“你醒的正好。我们打算走了,韩仕英和霍雀要先去镇上支队一趟,我把你送回家,然后还要再去她们单位配合工作。”边说他摸出一样东西,放在佟漱手上,“花钱和玉瑗被霍雀收走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