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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随着话音,白相珑抛出手里那枚花钱,与此同时,张宗终手底下的玉瑗突然开始疯狂地自己抖动,将筋骨中的麻木一并震开、瞬间消失,他压着的眼眸骤然抬起,追上飞入半空的花钱。花钱打着旋儿冲上夜空,耳畔好似能听见它飞旋的呼呼破风声,白相珑抛起花钱的那只手伸出,虚握着手背伸向前方,他没有抬头,那枚花钱亦没有落下,而在半空中像被无形丝线倏地绷紧!

那枚花钱正面书“天下太平”四字,反面则是刻些祥云神鞭图案。此时“天下太平”朝上冲天,祥云图朝下冲地。花钱分明只在半空停留一秒,却好似过了许久,张宗终抬手以指尖压住玉瑗孔洞,顿时肩上猛沉,像是有只手放在了自己肩头压住。空中的花钱再度一翻,祥云图朝上顿时下落!

就在此时,白相珑吹出一声尖锐口哨,张宗终肩头那只手像被无从抗拒的力量猛地扯下、花钱再次一翻,“天下太平”朝上,轻飘飘如同被人托着,稳稳当当落在了白相珑的手背上。

花钱落下,两人身后密林中平地卷起一阵阴风!阴风吹得叶冠狂舞,本在枝头休憩的野鸟受惊飞起,树下凝聚着团团黑气,在树干间翻涌搅动。白相珑将那花钱再次抛出,这次花钱没有直直飞上半空,而是立着落在了他手背上、即刻顺着他的手臂往上滚去——

空气中突然多出一股咸苦氤氲水汽。那苦涩往张宗终喉咙里涌,他下意识地咬紧牙关,又在下一刻松开,淡淡苦涩顺着咽喉往下涌,他蓦地眼眶一酸,指尖压着的玉瑗停下抖动倏地开始自转。白相珑身侧的空中伸出数双惨白手臂、张开僵硬的五指一齐向他身上卡去!随着那些手臂破空而出、张宗终颈根也无端一紧,气管被牢牢卡住,他从喉咙中挤出一个“退”字。无数双惨白手臂卡上白相珑衣角,白相珑出了口气,忽然吹出尖锐口哨,手臂齐刷刷一缩,花钱立在他小臂上倏地一定,手臂与卡着张宗终气管那无形之力同时一松!手臂残影还未消散,花钱顺着白相珑的手臂朝上滚动,张宗终将指下玉瑗推到掌根,虚空中他身后蓦地响起叮叮当当铁锁拖动碰撞之声!锁链碰撞中夹杂着些许木棍触地闷响,白相珑那双镶嵌着绿色玻璃的眼睛总算是眨了一下,轻声道:“阴差吗,倒是挺给你面子的。”

话音刚落,两人四周破空而出数声威武庄重的呵气声,那声音振聋发聩,却仿佛只存在于脑海中、并没有被耳朵听到、接收,而是直接震荡在五脏六腑间!白相珑手臂上竖立着的花钱一斜,他看也不看,口哨声一紧变了调,霎时黑气涌出树林团团绕向两人,呵气声中横空而出令耳膜刺痛的尖叫嘶吼,不知是否因为那些狂躁尖声太过锐利,在一瞬间几乎压过呵气、令其音色消失不见!唯有白相珑的口哨声突兀地夹杂在其间,引导着狂躁的尖叫撕破夜空。他的那枚绿色义眼在黑夜中异常幽亮,张宗终耳膜刺痛异常、口中那股咸苦味转为另一种腥甜,玉瑗压得掌根发白,手臂肌肉中的震与麻隐隐再显,他紧抿着的嘴唇微微张开,轻轻呵出一口气,眼前先是一花,紧跟着、视线无比清晰,平地又起大风,即刻卷散浓重黑气!

刹那间,本已式微的呵气声突然化作狂呵,震动着斥散那些狂躁尖叫!白相珑脸色一变,像是被震开般身子往后一仰,他脚下踉跄,张宗终突然飞身上前,侧身错开射程、劈手去夺——

预料中的枪声并没有响起,两人身后凌空而出一声脆瓷迸裂!

“老白——”

第250章 碎瓷

那枪劈手夺过,张宗终毫不犹豫扣动扳机,然而枪声仍未炸响。空弹夹——也不算太意外,他抄起枪托朝着已站稳的白相珑脑袋上砸,口中大喊道:“佟漱别过来!”

两人之间涌出一股卷着落叶的旋风、登时弹开!一时狂风黑气席卷、枪托并没有砸上、两人踉跄退开几步,到处是怒喝与尖声、碎瓷脆响噼里啪啦不断。

佟漱一路从谢家大院狂奔至谢家祖坟,老远便看见静照崖尽头仿佛隐隐裹着一层黑气,各种似人非人的怪音源源不断传来。张宗终的车仍然停在椅子坟前,佟漱扑到副驾驶室打开手套箱,他记得张宗终进去谢家门前特意把枪收了起来。此时箱内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佟漱咬牙,车门都没来得及关。他脑子里比手套箱还空,什么都顾不上了,随便什么都好,他只想到张宗终身边去——

他的脚迈出去,脖子上的那根黑绳像是突然被手指从后面勾住,结结实实地卡了一下喉咙。佟漱差点原地摔倒,他咳嗽两声,余光瞥见自己四周好似立着无数人影、密密麻麻,看不清面孔。所有淡色的影子只是平静地围在车身边,如同在等着他下定决心,做出决定。于是,佟漱蓦地怔在了原地,他的脑海中瞬间涌出了许许多多张宗终说过的话,但一句都抓不住。他情不自禁地抚摸了下系在脖子上取不下来的黑绳,碰着柔软的黑绳、就好像碰着张宗终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