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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宗终在书房里答说:“我得出去一趟,去花园街道。”

“啊?”佟漱腾地坐起来,“为什么啊——”

“带点东西过来,”张宗终的声音断断续续从屋里传来,“去之前得先换个门锁。”

“换个什么?”佟漱一愣,见他拿着工具箱出来放在茶几上,里面又是螺丝刀又是手钻,还有个崭新崭新的锁芯。佟漱目瞪口呆,“为什么家里会有这种东西?”

张宗终假装没听见,飞快地转移话题,“c级锁芯,从门外没法撬下来,经验丰富的老锁匠来开也只会建议给消防队打电话卸门。”

明白了,看来老白再神出鬼没,能防住他的还是现代科技c级锁芯。张宗终在门口换锁,手钻滋滋啦啦噪音吵得头蒙,佟漱站在旁边看他忙活,顺口问说:“你去拿什么?”

“把房间里的东西运出来一部分,”张宗终说完,自己就开始讲解,“白思思快要压不住那些东西了,我想挪出来点……可能先放在家里。”

“我不同意!”佟漱立刻摇头,“你想要我的命就直说。”

“除了陶罐里拘着的常县鬼仙,那个房间里的东西都跟老白没有关系。”张宗终停下电钻,转头道,“说不定能用得上。”

佟漱重重叹了口气。他想了想,进到书房里翻抽屉,果然找到了那把许久未见的手枪,递给张宗终。门就这么开着,说不定下一秒钟邻居就会开门探头看看他俩在楼道里这么大声干什么,而自己手里就这么握着枪。佟漱一边暗自感慨自己现在也成法外狂徒了,一边看着张宗终默不作声把枪收好。

锁芯换完了,张宗终把钥匙递给他,正色道:“很快就回来。”

新换的锁配了五把钥匙。佟漱手里一把,张宗终带走了一把,剩下三把给收进了抽屉里。窗外已是昏黄之时,土黄色的云层中夹杂着暗淡紫霞,佟漱站在楼上、直到车彻底看不见了才收回视线。他瞥了眼仍然放在桌子上的死玉耳坠,玉耳坠失去了那条鲜艳的血沁,仿佛真的死气沉沉。佟漱莫名其妙地发了会儿愣,他走到桌边,顺手将耳坠揣进了口袋。

张宗终这趟去了一个多小时,再回来时两手空空、心事重重。佟漱最怕他这种表情,显得又忧心又可怜兮兮的,便问说:“东西呢?”

“在车上,”张宗终想了想,又说,“收拾东西出去一趟吧。”

收拾东西,这就是一天回不来的意思了。佟漱只问说:“去哪儿?”

张宗终答说:“我回来的路上接了个电话,有个朋友拜托我——”

“你还有朋友?”佟漱大惊失色道。

张宗终沉默片刻,继续道:“他家里最近有事在忙,一个没留神孩子跑没影儿了。孩子失踪前倒是提过一次总有个男的坐在他床头……”

佟漱嘶了声,“然后呢,多大的孩子?”

“今年六岁,”张宗终继续道,“我原本说介绍个靠谱的人过去帮忙,但后来一问,他家在忙的是丧事。我跟你说的需要实践的事,就需要一场传统的白事。”

他这么说佟漱就明白了,一来传统的丧事、尤其是在市里,现在还真是可遇不可求;二来他们能帮忙找到孩子,主人家应该不会拒绝他们在白事上做什么。佟漱抿了下嘴,默默进屋收拾东西去了。说来张宗终的东西大部分都还是在书房里收着,他只是会在晚上睡觉的时候自觉地进到卧室睡。眼下他也是默默跟进来,佟漱叠着衣服,心里突然生出种古怪的期待和感慨,“希望明年春天的时候能单纯为了出去玩收拾一次东西。”

张宗终很认真地点头应说:“会的。”

佟漱早算不太清楚张宗终有多久没好好休息过了,干脆自己开车、也能让他稍微睡会儿。从设置好的导航来看目的地不算太远,还没出省,名字挺好听的——静照崖谢家村——就是后面那个村名普普通通。

路上暖风开得很足,张宗终没怎么说话,头倚着靠背、睡一小会儿就会惊醒。进山以后路不太好开,他干脆不睡了,这才开始不时跟佟漱搭几句话。路一颠簸,车里不时传来些瓶瓶罐罐碰撞起来的脆响。虽说根本也看不见,佟漱还是从后视镜瞄了眼,随口道:“不会碰碎吧?”

张宗终摇头,把窗户开了条小缝。

临近夜里十二点,两人终于赶到了事主家里。这个谢家村跟佟漱想象中不太一样,院落分部很散,也没看见哪里有静照崖的“崖”。车停下的小院相当漂亮,门前有面不大的池塘,碧绿的水中几片浮叶。池塘旁放着长桌禅凳,长桌上的瓷瓶里插着支在夜晚微合的莲花。青瓦下,油润古朴的两开木门不算气派,素雅而内敛,门旁挂着两盏竹编白灯笼,里面点的火芯子只把白纸染成橙色,配上门旁的八角窗内透出的暖光,毫无阴森之感,反而稍微驱散了些赶路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