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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两人往里走了挺远,沿途看见了个排球场,还有一个露天小舞台,前排放着几张长椅,一下子就勾起了佟漱小时候的回忆——这是放露天电影的地方。这些也间接印证了张宗终的想法——枣花乡很有可能其实就是那座巨大砖厂的“家属院”!

路上两人当然也经过了老太太所说的杂货铺,挨着个理发店,但都锁了门,俨然一副许久没人的模样。这也说明了老太太有许久未曾离开过工厂,那她怎么维持生活?

脑内思绪不停,眼前的景物也不断变化。过了那些曾经繁华过的地段,往远看又有了新发现。隔着一条阔马路,筒子楼和街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些古旧的平房,不算多,房与房之间离得很近。有些房子还是雕花的木窗,没糊上窗纸,缝隙间黑漆漆的,一点儿也瞧不清屋内。

张宗终却不往前走了。两人停在路口,一人点了根烟。

到此为止,老太太是他们在枣花乡见过的唯一一个活人。这个地方显然有古怪,古怪在哪儿,佟漱反倒说不上来,好像最古怪的就是那个被锁在砖厂里的老太太。佟漱瞥了眼张宗终还攥在手里的五块钱,小心翼翼道:“你说,老太太和黄婆婆会不会有关系?”

张宗终不答,转而问说:“你有吃的吗?”

佟漱愣了下,摸自己的口袋,“别说,我还真有。”他把早上顺手拿的几袋小面包摸出来,张宗终扫了眼,信口道:“难怪你口袋那么鼓。”

佟漱撇嘴,刚想噎住他,张宗终又道:“你发现没有,这边的门牌号街道号全是双数。”

自己压根就没注意到哪儿有门牌号,佟漱干脆绕过这点,问说:“那单数呢?”

说完,他回过来劲儿了,恐怕单数的门牌号在马路对面、那片看起来更像是“村”或“乡”的地方。

黄老太太留下的最后讯息,那个简短的地址,枣花乡87号,也是单数。

“我们要去看看吗?”佟漱小声道。

说实话,无论筒子楼还是那片紧凑的平房,都让他有种诡异而凝滞的不舒服。张宗终笑笑,反问说:“我们都停在这儿了,你说去吗?”

第二次被他噎住,佟漱气得鼓嘴,张宗终一把拉过他手腕,转身道:“先回老太太那儿。”

第183章 砖厂

两人第三次折回工厂,老太太没有等在门口,张宗终又把铁门推开,敲了几下,她才从工厂侧面拄着拐杖走过来。趁着空当,佟漱偷偷观察了几眼工厂内部,发现厂房的正门似乎并不面冲大门,而是开在反面,再多的就看不到了。

张宗终把面包递给老太太,随口道:“婆婆,您怎么自己在这儿?”他说着,手就要去够铁链,“是您自己锁的吗?”

谁料老太太举着拐杖打在他手上,这才气哄哄接过面包袋,“看门的,别乱动。”

佟漱见状接说:“您还要吃别的东西吗,要不我们回景区再买点拿来。”

“不用,”老太太倒也并不急着吃,想了想,说道,“会有人给我送吃的,你们走吧。”她把铁门直接关了起来,两人听着她的拐杖声走远了,佟漱看看张宗终,小声道:“你说,她知道枣花乡已经没人了吗?”

按照老太太所说的,有人给她送吃的,那是不是就说明她确实是被锁在砖厂里?给她送吃的的人是从枣花乡过来,枣花乡显然荒废了有段时间,这老太太难道一直不吃饭……?

张宗终不答,佟漱又问说:“要不我们还是去87号看看?”

今日天色阴沉,两人都不说话的时候,四周便阴风阵阵的,刮得脖子脸也都凉丝丝。佟漱把手抄进口袋里,旁边,张宗终似乎在犹豫,沉默了几秒钟,他又推开了砖厂的门,扬声道:“婆婆——”

少顷,老太太从砖厂巨大的厂房后面探出身子、小小一个,她打量了片刻两人,仍是走了过来,也不说话,只等张宗终开口。张宗终抿了下嘴,“我想跟您打听个人,您认识黄惠秀吗?跟您差不多大,也是枣花乡人。”

老太太没什么反应,拄着拐杖回忆了半晌,摇头道:“没听说过。”

这种话不能全信的道理佟漱现在也明白了,只是张宗终的问题让他蓦地想起来——这到底跟老白有什么关系?他们是不是越来越跑偏了。张宗终也没什么反应,又道:“她是1988年从枣花乡出来的,可能跟您差不多大,今年63岁——”

“比我小了十来岁呢,”老太太总算是接了一句,连连摇头,“年轻人,快点回去吧,马上要下雨了。这里没有能避雨的地方。”

眼见老太太转身又要离开,佟漱有点急了,这个时候如果把死玉耳坠和“殷小红”这张底牌再亮出来,可就一点主动权都没有了。他忍不住偷瞄张宗终,张宗终蹙眉,果然也没再讲出来。老太太走远了,他拉起佟漱也走远,一直走到筒子楼前才开口道:“她没说谎,老太太确实不认识黄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