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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宗终顿了下,冲佟漱轻声道:“在外面等我。”他说着闪身进到院子里,身影从门缝中很快便看不见了。佟漱心里有些异样感,又透过门缝看了眼院子,这一眼看过去呆住,原来黄老太太把中庭墙上那些墙漆全刮下来了!被遮掩住的字符重现,暗红色的字迹歪歪扭扭写了满墙,使人联想起刚写出来的血字。佟漱清楚如果真是血写的,很快便会氧化变黑,架不住效果实在惊悚。他满心不安、在门口踱步了半分钟,张宗终眉头紧促自己出来了。佟漱忙道:“怎么回事?”

张宗终眉头更拧几分,安静须臾才说:“老太太没了。”

“没了?”佟漱一惊,“没了是……是我想的那个没了吗?”

“嗯,”张宗终点头,“看样子像是午睡了没能起来——”他拉起佟漱快步进屋,佟漱心里又惊又堵得慌,被他拉进了一楼里屋。

之前黄老太太精神头和身体看着明明都不错的,怎么就这么死了……他不由联想到那天老太太坐在院子时喃喃的那句“时辰到了”。老太太的卧室门半掩着,大抵拉着薄窗帘,稍有些阴暗。佟漱很熟悉这种散发着死亡忧郁的气氛,这让他回忆起父母过世前的时刻,因而升起了说不出的恐惧和难过。

张宗终没再说话,轻手轻脚地走进屋子,门大敞开,佟漱才终于瞧见屋内。黄老太太面朝上直挺挺躺在床上,面色和搭在胸前的手一样苍白。佟漱知道此时此刻她摸起来是什么感觉,一定很凉、很柔软。她看起来就像还沉浸在梦中,只是脸上没有挂着诡异的笑容,而是充满了平静安详的。老太太枕旁放着一个叠成五角形的纸团,张宗终俯下身轻声道:“婆婆,得罪了。”

说罢,他才拿起那纸团,走到外面关上门。佟漱在心中默念了句婆婆一路走好,他们和这老太太可以说是萍水相逢,可死亡造就的分离总能让人与人轻易地联系紧密。佟漱叹了口气,看着张宗终慢慢展开纸包。

这纸很薄,像是以前手卷烟草用的那种。里面包着一个小巧的玉耳坠,方形的、指甲盖大小,并不通透,内部呈棉絮状,斜着横过一道很粗的色沁,鲜红如血、甚至向两侧微微晕染开,让整个耳坠看起来都像是块儿血玉。耳钩和玉托则有些细小的划痕,像是银制的。

纸包上只写了寥寥两句:

留给你们了,孩子们。(枣花乡87号)黄惠秀留。

佟漱明白过来,这便是老太太压在舌头底下的东西。

第162章 吊坠

张宗终没细看,只是用纸条包回去收了起来。两人皆是面色凝重,打电话联系了社区过来处理老太太的后事,出乎预料,老太太似乎早也向社区交代了身后事。做完这些,两人开车回去。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下午,回去的一路上两人都比平时话少。佟漱心情复杂,这耳坠想必对老太太来说是极重要的物品,她就这样留给了两个连名字都不清楚的陌生人。

想必,“黄菩萨”的晚年是孤独的。

回到家里,张宗终在沙发上呆坐了半天才重新拿出纸包。他把字条展平放在桌上,拿手机的手电筒照着玉耳坠看了许久,越看面色越不好。佟漱脑子里一会儿是老太太躺在床上的样子,一会儿是字条上那个地址。见张宗终这表情,忍不住小声道:“又怎么了?”

“血沁死玉。”他应了句,竟动手一撬,把那块儿玉从银托上取了下来,拿高了对着日光细瞧,“用来驻灵的好材料。”

佟漱目瞪口呆,“这好歹是人家的遗物,你怎么回事——”他说着走到茶几前拿起银托想装回去,低头瞄了眼又是一顿,银托正当中刻着小字!佟漱拿给张宗终看,“上面有字……”

银托内刻着两竖行娟秀小字:枣花乡87号,殷小红。

看来,他们接下来的目的地便是这个枣花乡了。佟漱把玉块儿装回银托上,往回一按才发现这个银托本来就是活的,可能是老首饰的设计,银托里可以藏字条或是照片。张宗终沉默片刻,开口道:“跟我的玉瑗是一种材料。”

他发绳上串着的那枚玉瑗前段时间在602房门口碎成两半了,佟漱想起倒是没看见到底捡回来了没有,遂问说:“你收哪儿去了?我见你那个玉瑗上没有红沁啊。”

“我扔了。”张宗终答说,他靠回去抱起胳膊,“我那是个死玉,但没有血沁。”

佟漱把耳坠放在茶几上盯着看了会儿,问说:“红沁不是矿物质氧化的吗?”

张宗终不答,自己思考了片刻,摸出手机开始打电话。那边接得很快,佟漱一听,是白思礼。张宗终直言道:“帮我打听个行里的人,黄菩萨,本名黄惠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