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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病吧你!”佟漱崩溃道,“我就不洗!这是我家,房子是我的床是我的连床单被罩都是我的,我就不洗!”

张宗终没理他,过去洗澡。门刚一关上,佟漱缩到墙角开始念叨,“阿弥陀佛,太上老君,地藏菩萨救命……”他越念越乱七八糟,“姐姐,姐姐,我不知道你来我家干什么,你也不是我害死的,要找你去找害死你的人。你找我最后倒霉的还是你自己,以后有人给你烧纸你都收不到——”

哗啦啦淋水声和热水器微弱的轰鸣随着细碎的念叨不间断地传进佟漱耳朵,他渐渐犯困,两眼皮打着架、脑袋也一栽一栽。

“随便你吧,”佟漱困得睁不开眼睛,蜷起腿躺在床角,“你把我害死张宗终不会放过你的,他还得靠我找仇人呢……”

屋外,流水声不知何时停下。热水器稍稍滞后,隔了几秒停下工作。张宗终擦着头发走出来,书房的台灯开着,橘色光晕似乎驱散了少许阴冷,显出些不合时宜的温暖。他的眼角余光中似乎擦过去了移动飞快的白影,嘻嘻笑声若有若无,无从分辨方位。

“你最好别来烦我,”张宗终眯缝了下眼睛,低声道,“我可以考虑明天送你去该去的地方。”

他说罢走进屋里,顺手把攥着的黑绳缠在了门把上。暖光中佟漱早已熟睡,大抵缺乏安全感,身体蜷成一团,只占了小块儿位置。张宗终盯着他看了半晌,脑海中忽然冒出他第一次见到他时,因为白思思的突然出现、佟漱不安地缩起腿。

“睡觉倒是挺老实的。”张宗终自言自语,关掉台灯。他躺了片刻,伸手把被子给佟漱盖好,阖上眼睛。

第052章 药

佟漱感觉,自己可能快坚持不住了。

一整夜,他完全没睡好。本以为自己应该梦见那位“姐姐”走来走去,把他家当成自己家。哪成想整个晚上佟漱都在反复梦见张宗终亲自己那一下,以及望向何果果时充满挑衅的眼神。

抬眼一看,黑发绳拴在门把上,这让他安心了不少。佟漱顶着黑眼圈看向张宗终,这人完全没有要醒的意思,在睡梦中也微微蹙着眉,直挺挺地躺着、感觉下一秒就能继续杀人——杀鬼。

“真是个活阎王,”佟漱小声嘟囔,“睡觉倒是怪老实的……”

佟漱盘腿坐在床内侧,他垂眼看张宗终,屋里仍然黑漆漆的,他的眉眼不甚清晰,心里仿佛也沉甸甸装满了事。佟漱蓦地感觉那些沉甸甸也压在了自己心头。仔细回忆罢了,张宗终和白家兄妹心不齐愈发明显,那么到底是什么样的血海深仇,他才能为了杀白相珑而留在神机做事呢?

白思思知道这件事吗,她知道张宗终要杀自己的小叔吗?

佟漱越想越五味杂陈。也许张宗终跟自己一样,是个身不由己的人。只是他有能力反抗、甚至他也有能力抽身放弃,但还是一头栽进了漫无边际的黑暗中,自己义无反顾地走入了退无可退的困境。

佟漱呆坐了许久,想看看时间。他看一眼床头,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手机落在了卧室中。挣扎须臾,佟漱小心翼翼地探身,想去够放在床头的张宗终的手机。

他上半身刚横过去,张宗终突然直挺挺地坐了起来。两人猝不及防撞在一起,佟漱肋骨磕了下,差点被掀翻到床下面。他爬起来,张宗终揉着脑袋嘶了声,两人异口同声道:“你干什么?”

他一开口,佟漱发现那嗓音异常沙哑,听得他自己嗓子也不舒服起来。佟漱坐到一旁,解释说:“我、我想看一眼时间来着……你嗓子怎么了?”

“我好像发烧了,”张宗终说话时声音听着无精打采的,“我们家的人一用法术就容易不舒服——”他说着倒回床上,把脑袋缩进了被子里,闷闷道:“给白思礼打电话,叫他把那个女的送走。”

“还有,让他带点柚子叶和艾草过来。”张宗终说完便没了声响。佟漱傻了,推了他一下,“宗哥?不是,你醒醒啊——”

他把被子掀开了些,张宗终眨眼又睡了过去,仍是拧着眉心。佟漱伸手摸了摸,好家伙,烫得吓人。他只好抓过张宗终的手机去翻通讯录,却发现他根本没存任何一个人的电话号码。

“我怎么知道哪个是谁啊……”佟漱嘟囔说,他点开微信翻到白思礼那一栏打过去。扫一眼时间,原来已经十点多了,对面很快接通,白思礼先开口道:“宗哥?”

“是我,佟漱。”佟漱干巴巴地接了句。他飞快地张宗终的话复述一遍,白思礼沉默须臾,说道:“好,我马上过去。需要我再带点退烧药吗?”

“不用了,我有。”佟漱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