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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佟漱刚应了,门外便传来脚步声,然后立定不动。

李海鹏咋咋唬唬的,“我跟果果刚下班忙完,你怎么样了,我们去看看你吧?”他机关枪似的一大串说完,发觉佟漱没有反应,顿了下小心翼翼问,“怎么了?”

“没事,”佟漱瞥了眼门下,客厅开了灯,阴影缺两块儿,是张宗终站在门外。他舔舔嘴唇,把声音扬了起来,“没事。刚出院太累了,你跟果果不用来,忙了一天也怪累的。我家里太乱,正好收拾收拾。”

“那成,”李海鹏没多想,又说,“我跟果果过两天去看你。”

“别——”佟漱说完才顿住,干巴巴地补充道,“我、我妈老家那边来了个朋友,图个方便这段时间住我家里,挺尴尬的……你知道我最怕尴尬了,你们也不认识,来了更尴尬。过段时间吧。”

李海鹏毕竟和佟漱一起长大,知道他社恐又怕尴尬,没再多过问。

挂了电话,佟漱定定心神,自暴自弃开锁拉开了房门。张宗终抱着胳膊站在门口,面无表情,两人莫名其妙对视半晌,他刚张口,佟漱蓦地说:“我该怎么称呼你?”

“随便。”张宗终说罢,转身往沙发走。佟漱无意间扫了眼,发现他把那枪搁在了门口行李箱上。他愣了两秒钟,眼光扫到手旁边立柜上的玻璃水壶。佟漱手比脑袋快,忽然抄起水壶健步上前,冲着张宗终后脑勺就砸了过去——

下一刻,佟漱只觉得手腕被人钳住,眼前一花。玻璃水壶摔在地上没碎,他脸埋在了沙发垫间,胳膊和后腰都剧痛起来。张宗终反剪着他胳膊、膝盖压着他腰椎把佟漱上半身按到了沙发上。他半跪在佟漱背上,手只稍微使劲,佟漱便感到胳膊要被拧断了。

“好玩吗?”张宗终语调听上去既不生气,也同那句“随便”没有一丝变化。“下不为例。”他说着松开佟漱,顺手抓起枪转身进了书房。

佟漱大脑空空,在沙发前跪坐半晌,那种胳膊要被拧断的感觉才消散下去。他爬起来走到门口,按了下防盗门把手,不出预料反锁着。他回过身,张宗终坐在书房的椅子上,也在看自己。

书房同样没有开灯,不知为何,佟漱觉得他的眼神看上去恹恹的。好像也不是讨厌自己,只是对周遭的一切都提不起兴趣。或许还有些别的什么,佟漱看不太懂,但心猛地顿了下。

第007章 怪事

当时是晚上六点钟,佟漱没有进屋,坐在沙发上胡思乱想。他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适应能力强,既然这些人看上去不像明天就宰了他灭口的样子——至少今天可以在自己的床上睡个安稳觉。他不时偷瞥一眼书房,张宗终在收拾带来的东西,两个行李箱里除了衣服和洗漱用品,还有本素描册和用透明袋装着的铅笔橡皮。

在佟漱的目光中,张宗终拿着素描本走了过来,在他对面坐下。坐好后佟漱才想起来自己是在偷看,可惜来不及了,只好继续光明正大盯着他瞧。张宗终把素描册翻开,开口说:“你只需要做一件事,做梦。”

“什么?”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佟漱脱口而出。

张宗终颇有耐心地解释起来,“你会做一种带有启示的梦。神机的人用术法做了个枕头,枕着那个枕头并且把手相扣——”他说着,却并没有真的做十指相扣的姿势,只是右手抓住自己左手的手腕。“我们就会做同一个梦。我会把梦中的启示画或是记录下来,白思思找人去查。”

“然后呢?”佟漱听得云里雾里,追问道。

“我们去找到启示中的内容,夺财。”张宗终答说。

“我不敢抢劫。”佟漱想了想,又补充道,“而且我跑步很慢,笨手笨脚。”

张宗终的表情似乎僵硬了下,他抿抿嘴,说道:“不是抢劫。你到时候会知道的。”

说罢,他带着素描册回到书房,这次关上了房门。佟漱仍然不明所以,带启示的梦?他不觉得自己坐过这种梦。

片刻,张宗终又出来了,拉开冰箱门挑了几样还算新鲜的菜,如白思思一般反客为主、怡然自得到厨房去开火做饭。灶台大火,抽油烟机自己启动,厨房传来轰鸣,佟漱干坐着,直到张宗终端了晚饭出来。

倒是挺有“良心”的,他连带着佟漱那份也给做了。汤面蒸腾着热气让冷清了几天的房子总算是有了点人气,佟漱磨磨蹭蹭走到桌前,在尴尬与更尴尬间权衡须臾,小声开口说:“我能拿进屋吃吗?和陌生人坐在一起我吃不下去。”

“可以。”张宗终面无表情,把筷子递给他。

吃完那碗汤面,佟漱时刻注意门外的动静,趁着张宗终回书房的时候把碗拿去洗了。他本以为会在水槽里看见用过的筷子碗,意外的,张宗终不但洗了,还拿擦碗布擦干净了水滴放回碗橱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