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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皇后治理得当,宫中一直防护得当。陈皇后心情不好,张贵妃也不敢在后宫做什么幺蛾子。宫里只有太子妃会常常入宫小住,她怀着三个月的身孕,只有见到她,或许是见到这个皇孙,陈皇后才会心情好转,宫里有什么好的东西都紧着她来。

宫外闹着疫病,陆续各户都有人发热病倒,陈皇后更是不想她出宫受奔波,常留她在宫里住着,可太子妃放不下家中三岁的小女,郡主不喜深宫,总闹着归家。

嘉陵帝年纪大,去年冬天身体便已经不好,勉强熬了一年。许是年纪大了,察觉不好的时候更是对年少时的温情眷恋。违了规矩点名要张贵妃随行侍奉。

嘉陵帝没有留遗诏,如若陛下突发去了,太子在外没法立即回来,齐王的事情还未解决,宫外又乱成一团,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便看陛下能够撑多久,是否能撑到太子反朝。

张将军府把握外廷,内廷司礼监领头的宋掌印,还有旧时笼络人心,无数宫人的老祖宗汪掌印都已经倒戈承乾宫。如今最易浑水摸鱼,可又怕陛下是否和内阁老臣通气,是否有密诏他们尚不得知。

按照张将军的意思,是想司礼监伪造遗诏,再里应外合重兵控制皇宫,五皇子趁乱登基,等太子匆忙赶回,却已生米煮成熟饭,昭告天下了。如今万岁格外恩待承乾宫,帝心难测,重兵在手,勉强能压下朝臣的嘴。

张贵妃放下喂完的药碗,对着窗外的景象发呆,她何曾没想过这个方法,可如今陈皇后在万安宫里盯着,这皇宫里不知有多少她的眼线,弑君篡位,可不比从前毒死妃子,逼迫无宠的妃子堕胎,这些都是仗着陛下的宠爱才无所畏惧。

六月,天带了些暑气,宫外的疫病已经持续四个月。随着气温的升高,天气炎热,繁嚣杂处,蝇虫又多,城外的乱葬岗堆砌了许多尸体,定时焚化。

纵使防控如何严厉,这疫病终究是带进了宫。各宫来来往往都戴着面帕,在各个角落都用着艾烟熏陶。发热的奴婢被带去静心苑,那儿有个小院子,生了病的宫女太监都被丢在里面等死。太医院的人每日定时上门为各宫小主诊脉,闲余时间才去挑两个女使用来作药引实验。

病逝的宫人亦是焚烧处理。

后来,司膳司也有两个小宫女开始发热,被拉去静心苑。夜晚,沈长亭摸了摸额头察觉不对劲,拍醒了沈惊鹊。

沈惊鹊听她哽咽着讲完缘由不免也是吓了一跳,她打开放在桌上的药包,那是疫病开始后,从张太医处要来预防的东西。

“你是说你和那两个小宫女也接触过?你发热了?”沈惊鹊碰了碰她的额头,虽然体温比正常的高一些,但没有特别严重。

她垂眼想了下,去箱子里找了几套衣服,帮她打包好,又将那些药放置她包中,“崔典籍那儿有个院子,位置偏僻,他如今外出,平日没人在,你过去正好。如今你不能近人,我或者托闻人每日给你送食膳过去,可不能让上头知道了。”

沈长亭趴在桌子上看着她收拾,好奇地问着,“二姐姐,那个崔典籍和你什么关系,这连院子都能随便借?他如今又不在这。”

沈惊鹊扭头,将手上的烛火放置好,屋内有点安静,过了半晌才响起她平淡的声音,“他是我喜欢的人,很喜欢。”

这话惊着了沈长亭,她皱着眉站起身来,羸弱的火光照着她半边脸,不赞同道:“二姐姐,你莫不是失心疯了不成,纵使他是个出色的人,纵使他长得确实不错,但,但他是太监啊!他是个阉人!”

沈惊鹊轻轻笑了,“有什么区别吗?我们都是天子脚下的蝼蚁,是奴颜婢膝的人。就例如那日,张贵妃勾下手指头,我便死无葬身之地。”

虽然在内监眼里,六局一司的女官都是神仙人,都是触不可及的。

“那不一样!哥哥如今是正七品,再过几年你就可以出宫寻个好人家,如今他对你好,在此间,你还予他那份好就足了,没必要赔上自己一生!”沈长亭紧紧攥着她的一角,后背一阵凉意到底,让她差点站不住脚。她似乎明白,沈惊鹊是认真的。

沈惊鹊摇头,“我不打算出宫了,当我决定入宫的那日起,我便没想过会回去。往后这沧渺余生寂寞,我与他二人相伴,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旁人的目光又何必要在意呢。”

她想过了,虽然和崔明棠相伴的开始不完美,可是越相处,她越明白他是个玉人,他原本是天上皎洁的月,雪山上屹立的松,原是她水中捞月,触不可及。她讨了巧,那便要待他好一辈子。

在她的安排下,沈长亭住进了这个偏僻的小院,等天渐亮,沈惊鹊又特意去了一趟司礼监寻崔明棠的同僚,李为李秉笔,请他暗中操作,不要让宫中巡卫察觉到崔明棠的小院住有人,再去找张太医请他帮忙看病;最后拜托闻人过来帮忙看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