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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亮,树梢如水草般曳动,四娘怔怔的看着少年的背影,那片衣角在轻寒的风中凌然飘逸,单薄的像一只粉蝶。

这少年——其实是位少女,她名叫谢黛宁,大约是举止没有半点女孩儿的扭捏拘束,因此扮起少年格外逼真——加上她才满十五岁,粉雕玉琢的年纪,一眼看去就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公子。

她在青石阶上走走停停,山道两旁有桃树绽放,稀稀落落的,颇有野趣,山道拓宽了不少,瞧着和记忆里似有不同——

“……子曰:‘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

是童生在读论语?孩子们知道什么是君子吗?眼见妻子被人磋磨致死,一声不吭的君子!

意味不明的雾气又回到她眸中,白净的手在腰间佩玉上轻抚,“母亲,我回来了……我来,为你揭穿这君子……”

谢暄,云岚书院的山长,也是谢黛宁的父亲,是应山谢氏最引以为傲的子弟,十九岁高中探花入翰林院,前程一片大好,不论是家族还是同僚,都认为以他之才干,将来必要封侯拜相。

可惜最端方守矩的君子遇见了最烂漫天真的少女,少年探花一见钟情,从不曾违拗父母的他,坚拒与京中权贵议婚,迎娶了一个出身市井的平民女子,阮清忆,也就是谢黛宁的母亲。

美好开端不一定有好结局,谢暄得偿所愿,却也因婚事得罪了人,加上他性情耿直,仕途一直不顺,没几年就外放出京,做了个地方小官。

后来他带着妻女辗转数地,终是无法忍受官场黑暗倾轧回了老家应山县,在曾是谢家私学的云岚书院里谋了个教职。

阮清忆并非爱重权势富贵之人,因此全力支持丈夫,毫无怨言,可生下黛宁之后一直未再有孕,加上谢暄又无论如何不肯纳妾,一回应山便成了谢老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