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他眸中划过一丝诧异,视线凝在了自己的手指上,他的手指很干净,并没有从尤瑟的脸上刮出什么粉末来。

他看向尤瑟的脸,此刻的她正紧闭双眼,睫毛轻颤,在眼底落下一排小扇子般的阴影,透出一股无助的柔弱来,被他抹过的地方看不出丝毫异样,仿佛那确实是尤瑟的肤色,与她的脸自成一体,毫无破绽。

难道她的脸真的没有做过伪装?怎会如此?他竟猜错了?

他只觉得困惑,有种笃定了很久的真理突然被现实打破的颓败感,开始对自己的想法产生动摇,心中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

这时,尤瑟忽然开了口,“大表哥可以放开我了吗?”

她面色冰冷,如黄鹂般婉转动听的声音此刻也带上了冰霜。

看着她倔强中透着受伤的模样,这令他的心脏抽疼了一瞬,他望着近在咫尺的尤瑟,嘴唇翕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确实是他举止突兀,冒犯了她,“抱歉,是我唐突了。”

他松开了拉着尤瑟的手,神色复杂,喉结滚动,说道:“夜色深了,我就不打扰你歇息了,今晚我会歇在外间,有什么事你、尽可唤我。”

说完,他转身去了外间,把尤瑟一个人撇在了新房内。

【啊啊啊,过分,太过分了,洞房花烛夜,他把新娘子一个人撇在新房是什么意思?是我的宿主不够美?还是他外面有其他狗了?侮辱,这是对宿主的侮辱,更是对本系统的奇耻大辱!】

尤瑟倒不觉得这有什么,相反,成启越一走,她反而更自在了,她坐于床铺上,双手撑在身后的两边,姿态懒散,“他以为他认错人,伤害到了我,这是不想让我们彼此尴尬罢了,再说,我现在在他眼里,就是一张无盐脸,又哪里知道我美不美的?”

【认错人?认错什么人?他就没认错,为什么不能自信一点?大胆一点?对宿主这张脸再多搓两下,不就能看到宿主的真容了吗?他以为现代化妆品有那么廉价一碰就掉?那是墙灰啊?说到底还不是他瞎!可气死本系统了,嗨呀,好气。】

尤瑟笑了笑,不置可否。

看着外头已经宽衣歇下的男人,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床铺。

看来这男人也没那么渣,还知道新婚之夜不能撇下新婚妻子去外面过夜,即便看不上自己妻子,对她的容貌很是失望,不想跟她同房,也会选择在外间休息,难怪上辈子的谢芙爱他爱得死心塌地。

可惜终究敌不过美色的诱惑。

新房内很快熄了灯,在尤瑟躺下的同时,是处于外间的成启越睁开了眼。

他透过朦胧的纱窗往里头看去,大红色的棉被里头隆起了一小块,几乎看不出那里躺着个人,如果是他躺在里头,怕不是只隆起一小块那么简单。

她……可真娇小。

他手里依稀还存留拉着她手时的触感,仿佛摸到了丝绸一般,那么娇嫩,可谓冰肌玉骨。

鼻子萦绕着她身上好闻的芳香,像冬日里的腊梅,没有浓郁的香味,花香淡薄,不易被人察觉,但一旦闻见了,便觉得清幽怡人,沁人心脾,令人难以忘怀。

这一桩桩一件件,如何能不是她呢?

可惜那张脸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他,真不是她。

不是袅袅湖、不是魏国公府湖底惊鸿一瞥的那个人。

他不由叹息一声。

他自认自己并不是看中正妻容貌的人,是美是丑他都不在乎,只要对方家世相当,能力出众,能帮他主持中馈,在仕途上能帮到他便好,其他的他并不奢求。

他本该这么想,可当他亲眼目睹,亲自确认他的妻子就是那般平庸的相貌,这心里多少不是滋味。

新婚夜他撇下了自己的新婚妻子,没有与尤瑟共度良宵,但隔天依旧陪她去见了公婆,给成启越的父母敬了茶。

饶是一早就知道尤瑟长相的元氏,在看清尤瑟的脸时,也是不由一阵心梗。

……长得可真够普通的,果真是貌丑无盐。

她嘴上不说,脸上明摆摆地透着她的失望之情。

要不是成家家主,现如今的忠勤伯成勇咳嗽了一声,将她的注意力召了回来,保不准她全程都会给尤瑟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