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五十九片瓜

回到驻扎安顿的田县后,苏宝珠才垮下脸,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阴沉。

系统:【一秒变脸的宿主.jpg】

苏宝珠:【???】

系统:【阴笑的宿主.jpg】

系统:【假笑的宿主.jpg】

系统:【骇笑的宿主.jpg】

系统:【笑眯眯的宿主.jpg】

苏宝珠:【愚蠢的系统.jpg】

系统:【啊?怎么点开找不到图啊?】

苏宝珠:【现在有了。截图!】

系统:【!!!】

闹了一番后,苏宝珠想生气也气不起来了。

甚至苏宝珠再回味了一下,感觉自己生气的感觉和看历史书里愚人做傻事一样,带着“你这人怎么能离谱到这个程度”的恨铁不成钢感。

现在既然有幸亲历历史,那不胡搅蛮缠一些东西,也耽误了自己穿越的机会。

苏宝珠平复心情,就摇了摇头,先去田县县令安排的府院里见韦崇沉。

韦崇沉病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坐在枫树下,任凭枫叶飘摇,懒洋洋的不爱听,苏宝珠便也只简单陈述了两句。上官听不听是上官的事,该讲的她得讲。

吃空饷的事其实小不了,十几个人二十几个人也就罢了,一两百人也都勉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两千人,这个数量未免太过离谱。

这个数量,假如说一年有五千两银子调拨给潼地军(事实上远远不止),那有两千两银子就被上边的将领冒领。

冒领了这么多,也没人发现,或者发现了没人敢报、没人愿意报,里面的问题深挖下去,甚至可以说一句“水很深”。

尤其尤将军看起来本领一般,潼地只剩潼东还安好,监军来了甚至连一个兵调两个地方模拟下分身术遮掩都不会。他拿这些钱是干什么用?

两千银两,已经够一个寻常勋贵人家一年所有的庄子收入了。

苏宝珠说是只说两句话,结果一说就是五段话。韦崇沉懒洋洋地听完,眼睛几乎都闭上了。

苏宝珠都疑心他睡着了,韦崇沉才呼了一口气,笑道,“没那么多万一……一半的钱补贴剩下的三千兵将,让他们足衣足食,一半的钱打点潼地的各个官员,让他们不要哪天看他不爽告他一状,仅此而已。只吞两千,都算是他没有中饱私囊了。”

苏宝珠困惑地皱起眉。

韦崇沉笑得有几分洒脱:“除了禁卫,连京卫都有些吃空饷的事。其实都是稀疏平常的事了。你说皇上知道他们吃空饷的事,因而调了两千卉地兵,倒也算得上是误打误撞,正中他们心事。”

系统:【简单概括,正常,五千吞两千正常。】

苏宝珠听着,不免罕笑道:“这么说,这种吃空饷、等到要开战的时候才知道缺了兵,这种事都是稀疏平常的了?”

韦崇沉笑着点点头,语气禁不住带些讽刺:“武元侯在西南巡查兵事,武元侯府上锦衣玉食,府中女子见到倾城珍玩面不改色,其中也有这几分空饷的功劳。”

系统:【啊这。】

苏宝珠:【……啧,倒也无法反驳。】

韦崇沉说完后,他忽然闭了闭眼,眉头微蹙。呼吸深浅几下,他才重新睁开眼,眼中些许困倦之外,是再明显不过的嘲讽意味:“当然,武元侯府累年世家,积蕴深厚,倒也不缺这点空饷。搜刮空饷多的人里,韦家倒或许能排个头名。”

他自己还姓韦啊!

苏宝珠哭笑不得,想劝他不要开口惹祸,又想着他大概也无所谓这些,甚至巴不得惹点祸事,像是久病的人戳自己一针,去感受自己已经几乎感受不到的痛觉。

苏宝珠想着,不免安慰一句:“吃空饷这种事,归根到底也是无数监御史、巡官和监官监守自盗,就像是三岁半的小孩子把一块金子丢在路中间,这样子又有谁不会想着把金子捡起来呢?韦家随波逐流……”

“好一个随波逐流,”韦崇沉猛得站起身,又因为头晕跌坐回去,浑身无力,只怒看着苏宝珠,“你给我回去!非请勿入!”

苏宝珠把剩下半句说完:“你不想随波逐流,又不能公开告韦家的状,那就写个匿名的条子去兵部告韦家一状就是。韦家这么多年,也和一些人有龃龉,被告个黑状也没什么稀奇。”

说完,苏宝珠潇洒离开,徒留个头晕目眩的韦崇沉骇然看着她远去。

“……”

等到郦明生一如既往带侍从端着药过来,韦崇沉才近乎是惊醒。

郦明生惊愕又担忧:“四年前你还扬称自己文能扛鼎武能写赋,被太子殿下笑话……不是,你到底是怎么把身体搞成这个样子的?”

韦崇沉不想回答。

就算他再能察颜观色,郦明生的担忧看着也完全不是作伪。

他不是太子伴读后,原先什么文的武的玩的关系就都基本断绝。尽管郦明生求他是事出有因,但他是唯一还敢寻自己的人。

他曾经都怀疑过,郦明生是不是来给他下毒的。他抱着“最好是这样”的态度喝下,然后他的病就要渐渐好了,甚至有力气去生气头晕了。

……真应了他光风霁月的名声。

这样的人,自己把自己的事告诉他,都会污了他的耳朵吧?

韦崇沉忽然想收回他凶苏宝珠的那句“非请勿入”了,苏宝珠与郦明生的璀璨不同,她明白自己身处灰暗之间,而又无畏且轻谑地向着光明。

……或许以后多请她几次?不过态度得好些,她似乎每次宴会都会准备鹿肉,或许可以提前令人采买些。

韦崇沉忽然又生出一种无谓的好奇,好奇苏宝珠会怎么和郦明生说他的事。她对自己是交浅言深,什么方法都敢说,对郦明生也会如此么?

他思量自己病了四年,除却在韦家别院的正房时,其他时候都算是随心所欲,他便敢想敢做,笑道:“我怎么把自己的身体搞成这样子的?苏姑娘是知道的,你不如问她。”

郦明生下意识又要拿出折扇,手僵了僵,才无奈看向远处:“公事相见也就罢了,其他时候……我不好见她。”

韦崇沉生出好奇心,追问道:“为什么?”

郦明生认真道:“男女六岁分席,从此有别。我不好冒昧拜访。”

韦崇沉听着不免笑道:“这有什么?她身边可从来少不了人,就算是和人见面说私事,都恨不得大门窗户都敞开着——她比谁都懂得避嫌。你尽管去。”

郦明生想了一阵,忽然想起来,道:“药已经温了,你先喝了我再去。”

韦崇沉面色一僵,药虽好,可就是越来越苦了。相比之下,刘公公送药的时候还知道送蜜饯。

要不是郦明生的药先来,怕药性相冲,他肯定安心喝刘公公的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