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从不觉得自己真的会失去她。

可是现在,李文演突然发现自己错得彻底。

有些东西就像手心淌过的泉水,再用力地攥紧拳头,它也会从指缝间溜走。

再也抓不住。

周妙宛见他哑口无言,哪知他内心惊涛骇浪,她只道:“臣妾无意与您争辩,我们且回去吧。一直不回去,屋里的宫人会等我们到半夜。”

她的话刚说完,便被一个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怀抱裹住了。

怀抱的主人声音微颤,像夜风中瑟瑟的寒枝:“宛儿,是朕错了。”

没听到回应,他急急道:“是朕不该,不该劝你去饮那碗附子汤,不该冷眼看你雨夜长跪,不该几次三番戏弄你恐吓你,更不该纵容谭远行至今日。”

只是,世上难得早知道。

她仍旧没有声音。

没有推开他,也没有顺应他的拥抱。

许久后,她闷闷的声音才从他的胸前传来。

“臣妾的真心话,皇上可想听?”

得他肯定的答复,周妙宛才缓缓开口。

“从头到尾,我都没有怪过你。”

“那碗附子汤,我能理解,毕竟你是想做皇帝的,有着谭家血脉的儿子,如何让你安枕?跪的那一夜,也是我心甘情愿的。我那时不冷静,一心想替谭家说话而已,并不是你押我去跪。”

“至于谭家,都说捉贼捉赃,不用些心术手段,如何将他们一网打尽呢?无论如何我都怪不到你头上,反倒要谢谢你,给我外公最后的机会。”

“你我之间,我亦无怨。从前你的情若没有几分真,我也不至于一头陷下去。我有多少情,你从前便用多少回报过我了。”

“只不过你这个人,太凉薄、太自私了,从不在乎别人。不在乎,所以我跪不跪的你无所谓;不在乎,所以我从瘴气林死里逃生,你想的是我可同蔚景逸肢体相接;不在乎,所以只想将我困在你的身边,不顾我的喜悲。”

“天底下,从来没有因为别人不在乎自己就怨怼的道理,所以我不怪你。”

明明人就在自己怀中,可李文演却觉得,怀中人和自己相隔着一道天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