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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沾过少年的唇,这黄色烟蒂有几分柔软洇湿,下一秒就被她的口红染了色。

程今宵用力地吸了一口,咽入肺腑,她看向裴望屿,嘴角扬起到一个愉悦的弧度,剩余的烟气从口鼻呼出。

裴望屿的眼轻轻眯起,静静地看着她吞云吐雾。

今宵在这烟雾缭绕里与他对视。

平静,漫长,四目相对,和上一次在镜头前不同。

傍晚泛着凉意的江水之上,霉味和鱼腥交织的狭小船舱里,仿佛能透过彼此的双眼,看到两段摇摇晃晃的人生。

程今宵侧过脸去看了看那四四方方如同镜头般的窗口,外面的天色已经很黑了,她隐约看到岸上在休息的工作人员。

程今宵静静看这飘摇寂静的夜,想起很多儿时的时光。

她出事的那个剧组叫《扶风传》,现在在网络上也能搜到一些事故的新闻碎片,因为那一次的坍塌事故,程今宵被砸到脑袋,记忆变得零零碎碎,倒也没有忘得一干二净,就像一个人得了一千度近视,眯着眼睛尚且能看清一些,但也只有一些,再怎么努力地去回想,大多数时候也只是在做无用功。

比如现在,她站在甲板上看着这样湿润清冷的南方的夏夜,觉得有万般记忆像线团一样缠绕在心口,她仅仅拉扯出这线团的一端仔细打量,她能够得到的信息只是:因为养父是一个渔民,她曾经跟着他打渔,在江上度过一段另类的少女时光。

程今宵跟着养父的时间不长,大概只有一两年,养父去世之后她就跟了周恒。

前有孤儿院,后有从越。

在江上那两年虽然很辛苦,但现在想来,却意外地是她最自由的一段人生。

程父是一个很开朗健谈的男人,他解答了程今宵从狭隘的孤儿院的墙壁里接触不到的关于这个世界的很多问题。

也是到了那个年纪,她才人生第一次叫出“爸爸”这个称呼。爸爸、爸爸……

程今宵闭上眼睛,顺着这个称谓,她又将线头扯动了一些。

兴许是因为抗癌的原因,程父将这个世界看得很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