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第 116 章

像其他家族贵女饲养的兔子,绵柔无害又温驯乖巧,完全没有什么心机。

见多心眼子数十个起步,说一句话都藏着无数言下之意和特殊用意的人,猫沢奈奈这种简单不藏什么心机的人……

看着跟这里格格不入。

“要是我不给你呢?”刀尖指向猫沢奈奈,她眼睛也不眨一下。

津岛修治低哼一声,道:“你根本不害怕这东西。”

糟糕的演技,一眼就能让人看穿她的心思。

莫约成年人掌心大小的小刀攥在手里,他反手对准自己的手臂扎下去,没有一丝犹豫和脸色变换。

猫沢奈奈脸色微变,直接打飞他手里的小刀。

与太宰治极为相似的眼睛在津岛修治稚气未脱的脸上眼型圆润几分,看着圆滚滚应当是十分明亮透着光彩的孩子眼睛暗沉映不进一丝光亮。

她突然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什么。

“奈奈不去帮我捡起来吗?”原本过分平静近乎没有表情的孩童轻眨一下眼睛,充分利用出色的外表扬起可爱讨人喜欢的笑容,语气亲近说着话:“这是我很辛苦才拿到的刀,家里人都不喜欢我碰这个。”

和服袖口挽到手肘的位置,暴露上面一道一道新旧交织的伤痕,有些伤口还渗着血,像是没有丝毫痛觉一般笑吟吟昂头看她。

“……修君为什么要伤害自己?”猫沢奈奈没有顺着他的意思行动。

和服包裹下的身体不至于骨瘦如柴,但也不会显得特别壮实。

津岛修治跟同龄的孩子相比,显得清瘦几分似乎没有什么重量,身上看着最有肉的地方还是脸颊上的一点婴儿肥。

“为了寻找一点刺激?”他笑吟吟歪着头,说道:“我常常在想人活在这个世上的意义是什么?”

鸢眸映出猫沢奈奈凝起秀眉不甚赞同的样子,他不管不顾接着轻快说道:“一定是有什么意义的吧?不然大家为什么会这么拼命活着呢?”

努力伪装自己戴上一层层面具跟别人相处,就算面对最亲近的爱人也会有所秘密和隐瞒,好像所有人都活在面具之下。

戴的面具时间长了,他们甚至会忘记面具之下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渐渐把戴着面具的样子当做自己真实的模样。

太好笑了。

津岛家的一切都太好笑了。

津岛修治昂头看着比他高不了多少的猫沢奈奈,柔弱秀气的眉眼与强势二字毫无关系,他勾起嘴角问道:“奈奈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猫沢奈奈垂眸安静片刻,拿出口袋里随身携带的绷带轻柔细致给渗着血的小臂缠绕包扎,“我在修君这么大的时候,光是活着就觉得很困难,根本没空思考这么多。”

什么活着的意义,那是可以正常生存的人才可以思考的问题。

身受基因缺陷影响的幼年猫沢奈奈根本不会想这么多,她光是活着都耗费大半的心神,接受治疗忍受旁人不会有的痛苦,过着不能随便离开医院去外面的日子。

“既然活着这么困难,为什么还要活着呢?”

津岛修治没有挣开她的手,静静看着雪白的绷带遮掩住手臂上的伤口,好像那些无法克制冒出的压抑阴沉念头都被纯白的绷带一点点掩盖,他成功把自己掩饰成一个跟旁人没什么区别的“正常人”。

比起绷带可以保护伤口不受感染,他更多感受到的是绷带可以掩盖他跟别人的不同。

“不知道,我不是修君和治先生会思考这么严肃的问题。”

猫沢奈奈的声音很轻,说道:“可能是因为不想让父母失望,也可能是因为医生和护士都在努力治疗我。”

小时候的猫沢奈奈根本不会思考活着很痛苦的问题。

她想的更多是自己为什么会让父母流泪难过,如果她表现好一些、听话一些,他们是不是会开心一点。

至少不会每次看见她都在难过落泪,为了避免悲伤逐渐减少来医院看望她的时间。

“所以说奈奈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活着,”津岛修治显得很开心,他这时候倒像一个真正的孩子一样,笑容可爱又灿烂说道:“奈奈,我们一起殉情吧!”

“请恕我拒绝。”猫沢奈奈看也不看他一眼,绷带撕开一部分在上臂的位置不松不紧绑成一个小结。

专业的包扎手法,不是经常受伤就是本身学过救治的包扎手法。

“为什么?”津岛修治不依不饶问道:“奈奈不是回答不出我的问题吗?我们一起死去就不用烦恼活着的意义。”

她万分无奈说道:“我可没有烦恼过这个问题。”

她又不是学哲学的人,这么严肃的生死问题不适合问她。

致力于救人让更多人活着的猫沢奈奈也不会想活着的意义,这种不知道要如何解答的问题。

“奈奈从现在开始思考吧?”津岛修治还不死心,摆出可怜兮兮讨人喜欢的表情,道:“要是思考不出来,奈奈就陪我一起殉情。”

猫沢奈奈揉了揉额角,开始思考要怎么跟津岛修治解释。

“修君,其实我是一个医生,”她清了清嗓子,说道:“医生只负责救人,不负责思考活着的意义。”

形状俏丽圆润的红眸真诚看着津岛修治试图让他明白,她不会因为无法找出活着的意义而选择潦草结束自己的生命。

津岛修治歪头看着她,给予致命一击道:“医生会有医师执照,奈奈有吗?”

猫沢奈奈表情一僵,这个东西……

她还真没有。

她知道家入硝子是有医师执照,虽然没有上过正式的医学院,但是通过某些特殊的小手段获得可以参与考试的资格,成功通过考试取得医师执照。

但她在高专的时间都忙着准备考大学,医学院需要的分数很高,猫沢奈奈想着考回横滨的大学就好,根本没想过要上医学院。

何况医学院不同一般的文学院和理工学院,想要成为医生需要付出很多的时间和精力,这跟她开始预计考入大学继续作为咒术师活跃的想法相悖。

“我就知道奈奈没有,”津岛修治了然,俊秀可爱的眉眼意味深长落在她身上,道:“所以奈奈现在是无证行医?”

无证行医的罪状严重可是可以直接一步送入监狱,猫沢奈奈哪里敢认这话,连忙摇头道:“不是不是,我只是偶尔、偶尔兼职一下……”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完全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被一个七八岁的孩子逼得差点说不出话。

津岛修治拖长声音问道:“偶尔兼职一下?”

猫沢奈奈沉默片刻,含糊道:“咳、不是正常的治疗手段都是一些应急用的办法。”

濒死重伤的术式能力,看见伤者需要治疗都是应急处理。

没有医师执照的医生不能正常行医,她充其量是为伤者处理一下伤口,清除附着在上面诅咒。

“原来如此,奈奈是治疗类的能力者,”津岛修治转身几步,捡起被猫沢奈奈打飞的小刀,止不住脸上的可爱笑意道:“我好像没有告诉过奈奈,我的能力……”

闪着寒芒的刀刃架在脖子上,轻轻一压刀口割破皮肤渗出一丝丝鲜血染红刀刃和领口的衣服布料。

“无效化,我可以无效化一切特殊能力。”

不过七八岁的孩童嘴角扬起甜蜜的笑容,一字一顿道:“不管奈奈的治疗能力有多么强大,只要这里的气管被划破,你都无法治疗我。”

不明白活着的意义,自然也不会明白生命的重量。

津岛修治这次的做法真的惹恼了猫沢奈奈。

她微微眯着眼睛,没有受到他的言语影响,红眸安静映出津岛修治微笑的表情。

一种类似伪装的虚假甜蜜乖巧可爱,逐渐转变为释然放松,终于可以得偿所愿的浅笑。

这时候的津岛修治已经没再掩饰什么,抛去一切在津岛家戴上的面具,神情不像普通的孩童,但也不像什么疲惫至极的大人。

他的眸中犹带着几分微弱的茫然,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情绪深藏在心底。

“修君知道今年是什么年吗?”猫沢奈奈突然这么问道。

以为她会说什么劝阻的话或是上前阻止的津岛修治都被她问得迷惑一下,道:“奈奈要是想通过这些话分散我的注意力,没有用的哦?”

“我要是想阻止修君,不需要用这种办法。”

猫沢奈奈说得十分平静,津岛修治上下打量她,缓缓谨慎回答。

不知道他的回答有什么问题,竟让她的眼神一下清明许多,似乎隐约明白什么。

在津岛修治还跟警惕的小动物一样打量她时,她深吸一口气,喊道:“修君。”

不需要咒力加速,猫沢奈奈直接一下撂倒津岛修治,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握住小刀输入咒力崩碎刀身。

“我其实是一直在前线活跃的术师,”她垂眸看着津岛修治愣住的神情,轻笑着道:“以修君的体术,我根本不需要用上治疗。”

二十年前。

她现在身处的时间是二十年前,津岛修治还没有离开青森改名为太宰治的过去。

与恋人极其相似的五官,相同的无效化能力以及习惯伪装自己戴上假面的别扭性格。

即便二十年前的太宰治与她认识的太宰治有很大不同,但总有一些属于“太宰治”的色彩是不会因为时间流逝而消失。

她早该认出津岛修治是太宰治的幼年时期。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原本会消除她咒力和术式的无效化能力没有对她起反应。

猫沢奈奈几次碰到津岛修治都没有被消除体内的咒力,自然一下没有想到面前的男孩就是太宰治的过去。

那枚在她脚边冒出浓浓烟雾的炮弹将她送回二十年前的时间,这下真不知道要怎么回到未来的二十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