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夜是谁啊?”苏棋疑惑问道。

沐笙歌没有回答,单指敲着朱红色的凭栏,眼见街上之人左右望了望后便迈进了隔壁的大门,忽地扬起了眉梢。

“旁边是什么地方?”

少女嗓音质地慵懒而轻慢,却带着寒潭般慑人的幽深,苏棋暗暗吸了口气,认真答道。

“回殿下,是寻芳楼。”

“呵。”

一声轻笑散了出来,少女唇角的弧度如罂粟花瓣一般艳丽,却又带着致命的危险。

“寻芳楼。”

原来这就是阿夜说的私事?

好啊,看来是她低估他了啊。

合寝时装得那般羞涩难为情,居然将她都骗过去了,原来也是私下里会来青楼消遣的人。

还将自己裹得这般严实,怎么,是怕别人认出来?

沐笙歌莫名的生气,琥珀色的眼眸里风云迭起,苏棋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危险,脚下默默地移远了些。

“去哪?”

苏棋呼吸一凛,赔笑道:“殿下不是觉得苏棋碍眼吗,我就不打扰您给凤君写信报平安了,属下告退。”

“回来。”少女不容抗拒地命令着,“你来南离,用的什么身份?”

苏棋硬着头皮挪了回来,小心翼翼地开口:“东海泷越岛苏家,前来陵嘉城做玉石生意的,殿下想要做什么?”

“去拿衣裳和面具来。”

沐笙歌走回亭座中央,于立着一盏铜镜的台案前坐下,抬手解开绑在脑后的发带,额前缠绕的编织发带簌簌散落,堆在了桌案之上。

镜中露出少女完整的秾丽容颜,好似造物主精心造就,却又于不经意间洒了些许朱砂笔墨,在其左额额角至眉梢的位置处晕染开来,深深浅浅的几许红痕蔓延成了海棠花瓣的形状。

沐笙歌指尖拂过额角胎记,用略带嫌弃的嗓音道了句碍眼,很快用鎏金面具覆盖其上,遮住了那番红艳似火的海棠盛宴。

她又散了长发于腰际,在脑后松松垮垮地扣了一枚火羽发扣,换上浅金色的银丝双窠云鹤衣,外罩半透明鲛纱广袖衫,顷刻间从带着江湖气息的灵动少女,变为了清隽矜雅的贵族大小姐。

苏棋忍不住吹了声呼哨,眼里是掩不住的赞叹。

“殿下您真的是太绝了,不过您如此盛装是要去做什么?”

鎏金面具下的艳丽眼尾微微上挑,少女唇角绽放出妖异的花朵,笑意晏晏的嗓音莫名让人心下一悸。

“去见识见识这寻芳楼到底有多吸引人。”

苏棋先是一愣,继而激动起来。

殿下终于肯近男色了吗!

寻芳楼,三楼尽头的百妙阁中,徐鸾唉声叹气地打着算盘,嘴里念叨着‘赔了赔了又赔了’,丝毫没注意到从廊桥上翻窗潜入的斗笠少年。

直到拢着翠色轻纱的左肩处挨了一记拍打,徐鸾惊得差点从椅中弹了起来,惊悚地回头望去。

怀抱双肩的夜叶微微抬头,露出斗笠下的半张容颜,薄唇微微上扬,“哥们儿,做个交易?”

徐鸾:“……”

几息的沉默过后,徐鸾张口欲要喊人:“来--咳咳,咳咳咳。”

夜叶迅速往他嘴里扔了颗东西,将他的声音堵了回去。

丹丸入口即化,化作汁水顺着喉咙流淌而下,慌乱不已的徐鸾捂住脖子悲戚地踉跄退后,抬起右手颤抖地指着面前的少年。

“你给我吃了什么!”

夜叶不怀好意地笑了声,被刻意压低的嗓音中搀着丝丝寒意,“断肠散,若无解药,七日后必死无疑。”

徐鸾吓得喉头滚动了几下,已然入腹的丹丸忽而回甘,他咂摸着口中那股酸甜的味道,惊恐的目光忽而变得疑惑而又迷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