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粽子糖

小镇人家 朽月十五 4784 字 2022-09-25

盛浔的脸皮反正永远比她想得要厚。阿夏想了下,而后回道:“那你瞧到了,可以走了。”

他哑然,不过碍于有人随时会过来,也不好多说什么,就问道:“今日方姨他们都不在家吗?”

“去榨油了,晚上都不回来吃饭,我们正商量等大哥回来吃什么才好。”

阿夏也收了打趣他的心思,说着就走到一旁拿了串枇杷,洗干净递给他。

“别商量了,”盛浔将枇杷剥开一半,塞到阿夏手里,他说:“让我烧好了。”

“你就不累得慌?”

阿夏又不是想把人当驴使。

“做饭有什么好累的,更何况,”盛浔压低声音,“我要是勤快些,日后也必定累不着你。”

“平日倒没瞧出你是个没正形的,”阿夏虽然话是这般说,可脸上挂的笑意却藏不住,“罢了,你要做就做,等会儿我去送饭时,还能帮你美言几句。”

“那可就劳烦你一定要多多美言几句。”

盛浔话说完,阿阳从里面出来,抹了把嘴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啊?”

“在说今天晚上的饭有着落了。”

“有什么着落?”阿阳一屁股坐下来,好奇地看着两人。

阿夏指指盛浔,“他烧。”

“啊——”

在阿阳的一脸质疑和不信中,盛浔给他表演了一手,从水盆里抓了条大鱼来,利落地用刀背将鱼拍晕,刮鱼鳞去肚肠。

因为昨日的鱼多,又是鳝鱼,这样的鱼用来清炖红烧或是糖醋都好,做成鱼汤面时更是香得一绝。

鱼抹成薄片,放些料酒去腥,锅热后将鱼片放下去炒会儿,立马盛出,免得后头吃着口感不好。

还留下鱼头在锅里煎到两面金黄,倒水焖煮,这时之前收拾好洗净的鳝鱼骨也将其放下,撒点料,小火慢炖一两个时辰,让里头的鱼香彻底融到汤里。

再开始揉面,等醒发好了开始切,抖落开来,这时锅里的鱼汤已经炖到汤色浓白,鱼头和骨刺全都捞出来,放鱼片和面,撤火焖会儿。

这样面吃起来筋道,鱼味全都进了面里,鱼肉爽滑,而汤头醇厚。

煮好后这味馋的阿阳直咽口水,他一开始就叫哥,现在已经变成了,“浔哥,你这面让我先尝口成吗?”

盛浔点点头,却将第一碗出锅的面给了阿夏,而后才在阿阳眼巴巴的注视下,勉为其难给他也盛了一碗。

他正在分面的时候,方觉还没进来就在门口说:“怎么今日吃饭这般早,我远远就闻着鱼香了。”

迈过门槛,没看到他爹娘,只见在灶台忙活的盛浔时,方觉一头雾水,“怎么是你在这里?”

“大哥,爹娘大伯他们都去了油坊巷,今日晚上不回来,她本来是想叫我们去外头吃点的,是盛浔过来帮我们烧的。”

阿夏嘴里的面都没咽下,急忙帮盛浔解释。

“我不过问了一句而已,你这般急做什么,”方觉打量着他们两个人,又看见盛浔这副从容的表情。他只有一个念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今日麻烦你了,”方觉虽然心里这般想,嘴上可不会说出来。

“不麻烦。”

幸亏盛浔后面半句都是我应当做的事情没说出口,不然方觉都得拿眼睛死盯着他。

“留在这里一起吃吧,”方觉客气一句,盛浔没跟他客气,立马点头说好,反叫方觉被噎了一句。

吃面的时候,阿夏是全然不说话的,只有阿阳叽叽喳喳的声音,还有方觉时不时抬头盯着盛浔,让他一碗面吃完也法没有说一句话。

最后只有在出门时,阿夏送他一段路说了句,“这几日我有事要忙,不能过来了,等你生辰那日再来找你。”

“好啊,”阿夏并不在意这几日的时间,她还笑眯眯地道:“我可等着你的大礼了。”

“放心,会是份大礼的,”盛浔觉得真是个小没良心的,只关心这个,都不关心别的。

不过他也不能说太多,正是人来人往之时,他又看了眼阿夏才出门。

而阿夏本想再说句什么,里头方觉叫她,就把门一关跑进去,给方母他们送饭。

等油全榨好以后,当日就下起雨来,霖雨绵绵,下到第二日时,又刮起一阵风,原本大家都要换上夏衫,现下又只能穿回春装,夜里冷得还要盖一层厚点的被子。

这波寒意,大家叫它麦秀寒,正是田里的麦子将要抽穗开花之际才得名。还有俗话道:“做天难做四月天,蚕要温和麦要寒。种菜哥儿要落雨,采桑娘子要晴干。”

所以养蚕的人家是见不得四月有寒意的,蚕要天温才好活,他们比谁都盼望着这雨天赶快过去。

也是凑巧,到了阿夏生辰那日,天开始放晴,下了五六日的雨总算得见天光。

一大早方母就来敲阿夏的房门,手里握着把梳子,阿夏还没睡醒,也摸着墙过来给她开门。

“还没醒呐,”方母进去就是把窗前的帘布拉开。又将自己给她做的衣衫,是一件齐腰绣海棠花的襦裙,还有件散花如意上衣。

除了及笄那年方母给的不同外,其余的时候,每逢她生辰时,无一例外送的全是衣衫,从头到脚置办齐全。

阿夏换了衣衫后,半闭着眼趴在她娘的腿上,方母则给她梳头,用梳子给她理顺,梳九十九下。

这对于她们母女两个已经是约定俗成的事情,每年梳的生辰头发,方母管它叫长命头,意为梳到九十九,长命百岁不用愁。

梳完头后,阿夏才坐起来,方母给她编了一个十分复杂的发髻,等到插簪子的时候,阿夏赶忙从床头拿出一只红玛瑙镶珠的簪子。

是之前盛浔买的,她虽然有点不好意思,却还是说:“阿娘,簪这只。”

“好好,给你簪上,赶紧起来啊。”

方母帮她簪在发间,打量了她一眼,就笑着下去忙活其他的事情。

阿夏拿了面镜子打量自己,今日梳得发髻好,衬得人越发高挑,气色也好,她瞧着瞧着瞧到发间的一抹红时,面上有了点笑意。

看了会儿才起来去洗漱,到楼下时,大家都坐在厅堂里,方觉今日也没有去书院。

阿夏生在早晨,所以每年她过生的时候,家里人送她生辰礼都是在早上。

太婆坐那里就冲她招手,“阿夏快来,太婆今日可又好东西给你。”

阿夏笑意盈盈坐过去,抱住她的手臂道:“太婆,什么好东西啊?”

“喏,”太婆从袖袋里掏出个小木盒,打开一瞧是个玉镯,成色不错,她边给阿夏带上边说:“今日过了,就真是大姑娘了。太婆也没有什么好送你的,送你个镯子,以后找到好的再买给你。”

“哎呀,太婆,”阿夏对于长辈的好意不好推辞。

“你拿着,等你以后定亲,成婚,太婆还要送你更好的。”

太婆拍拍她的手,慢慢地道,人上了年纪以后呀,也就盼着底下的小辈过得好了。

“娘送得这般好,我这个做大伯也不知道送什么,上次去平谷,看到那里有种香不错,就买了点。”

大伯说着就掏出一个盒子来,阿阳立马接上,“我就送阿夏一株小珊瑚,别看它小,颜色还不是这般好看,那是我第一次出海的时候捞的,可宝贵了呢,我特意送你的。”

“一瞧就是件宝贝,我喜欢极了。”

阿夏看着眼前不过两个手掌高的珊瑚,立马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才叫阿阳笑起来。

方觉年年送的都是本手抄书,而且每次都会在生辰岁数那里夹银子。且那张纸上通常都是生辰诗,他自个儿写的,年年都不相同,但意思却通常都是岁岁吉祥,平安康健。

至于方父,他自认为自己是个大老粗,给不了什么,每年都是给钱,还置办一大桌的饭菜。

今年这菜从昨夜就忙活起来,有不少硬菜,诸如四喜烤麸、葱烤鲫鱼、三套鸭、熏鱼等,以及最后这碗长寿面。

之前是方母吃整根面条,现如今是阿夏吃着她爹揉的面,一根特别长的面,在大家的注视下全都吃到嘴里,一点也没断才好。

饭桌上大家有说有笑说到了下午,就有人来找阿夏了,方母了然,“阿夏你去吧,晚上就不给你留门了,好好玩。”

反正每次阿夏上午过完生,下午还有朋友给她过,不到半夜是不会回来的。

但她不放心又道:“要是阿阳能去的话,让阿阳跟你一起去。”

“当然成,阿阳跟我一起去,”阿夏站起来,又跟长辈告辞后,才赶紧拉着阿阳出去。

才刚打开大门,小阿七的脑袋就探过来,嬉皮笑脸地道:“阿夏,快走,让我带你去见见世面。”

“少听他胡说八道,一日没个正形,”山桃挤开他,自己挽住阿夏的手往旁边走,还不忘问道:“这是你家谁?”

“我堂弟。”

阿夏被他们搞得一头雾水,却还是回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