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货合同(男人,事后最好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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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卫和阎军从小长在首都,当然,苏文是为教育故,也是自己一个人委实带不过来,而阎佩衡一个人的工资,在革命年代也请不起保姆,听阎卫的意思,有好几个阿姨帮忙照料过他们。

阎佩衡长的并不算帅,脾气也跟阎肇差不多,属于女人一看就讨厌的类型。

但世间的事可说不准,万一就有人喜好他那么一口呢?

“你们从小长在首都,挺辛苦的吧,都是谁在照顾你们,雇了保姆?”陈美兰于是说。

阎卫摇头叹气:“哪里?一开始有几个阿姨自发愿意照顾我们,比如咱们同乡的,崔部长家爱人,他女婿目前在东方集团,你应该认识。还有我丈母娘,毕竟咱们都是老乡,我岳父死的早,她是烈士遗属,有时间,手里粮票也多。星星一出事,爸就把那些阿姨全给骂走了,他又没房子,租个小破房子把我俩扔在里头,我们自己生煤球做饭,自己上学,动不动还要被他骂……爸的工资大半寄回老家,我们只有一丁点生活费,唉,反正在爸的心里只有星星是宝贝,我们都是垃圾桶里捡来的。”

这就是所谓的人心隔肚皮。

阎肇和阎星一起长大,阎星死了,他心里只有伤心和悔恨。

阎卫从小没见过几面阎星,于那个五岁就死的孩子,不但没有亲情,反而还有种暗暗的埋怨。

埋怨因为她的死,自己受过的那些苦,挨过的那些骂。

顿了顿,阎卫又说:“大哥眼光好,78年政策一解封,他就带着全家出国了,我也全凭老丈母娘接济。爸你们还不知道吗,心里只有工作,天天加班到三更半夜,军区的活阎王,这么多年,钱也没落下,什么都没有,别的领导子女全出国了,在美国享受天堂人生,谁说什么了,就他不肯放我们出国。”

这么听着阎佩衡又似乎没什么相好。

那为什么周雪琴能威胁他那么久,他还愿意断断续续给周雪琴五千块的?

话说现在已经是3月份了,周雪琴去南方贩煤已经很久了。

她生病后吕靖宇也赶到南方去了,吕大宝和曾经的小旺兄弟调了个个儿,据周巧芳辛灾乐祸的讲,吕大宝现在住在周雪琴娘家,天天挨的恰是曾经打小旺和小狼的,周二哥那帮熊孩子的打。

看起来嚣张到不可一世的阎佩衡,当初到底是怎么被周雪琴给威胁的?

而就在这时,院外突然探出一只圆圆的小脑壳,往里面看了看,又缩了回去,转眼,阎西山急匆的的进门了。

乍一进门,也是小心翼翼,胆颤惴惴:“这怕不是阎卫?”

阎卫和阎军,小时候也偶尔会回老家,不过阎佩衡跟苏文关系不好,俩兄弟来也不过草草逗留一下。

家里气氛紧张,除了阎肇,俩大的毕竟已经扔离心了,来老家只是应付。

阎军出国的时候也只是回到盐关村,给他娘磕了几个头,就带着妻儿远走了。

阎卫倒也认识阎西山,但那只是个老是擦不干净鼻涕,嬉皮笑脸的小黑.五类。

在首都的时候,乍一听陈美兰的身世,之所以阎佩衡勃然大怒,其中一条就是,美兰居然是阎西山的前妻。

在阎佩衡的印象中,阎西山又算个什么东西。

可你看阎西山现在,修身的呢子大衣,略卷的长发,毡呢帽子,神似……费翔?

“二哥好啊,美兰,赶紧的,给我签个字。”阎西山简直乐得眉飞色舞:“周雪琴……呸呸呸,咱不说这个,就在刚才,你猜怎么着,上海一家国有大厂,要跟咱签了一个长达一年的,30万的供煤大单,我立等着签合同。”

他手里果真拿一份合同,看抬头,甲方果然是一个来自上海的国有大企业。

煤炭供应合同,还是长期的。

陈美兰上辈子看过的合同可不少,点对点,面对面,一目扫下去,合同有没有坑,甲方有没有在合同中捣鬼,她基本都能看得出来。

阎西山继续说:“前几天从上海来个人,普普通通的,把咱们西平市所有的煤厂全走了一圈,来咱们西山公司的时候,因为挑挑拣拣,说说叨叨含含糊糊,夹夹.逼逼,还是给我轰出去的,但就在今天,他提了三万块的预付款,来要跟我签合同。说是持续一年,三十万块,先打款,后发货。”

这是国有企业的正规合同,既没坑也没什么可捣鬼的。

对方打一笔款就发一批煤,重要的是合同期限,以及煤的品质,对方特地注明,必须是经过清洗环节的煤。

难怪阎西山这么高兴,差不多要手舞足蹈了。

整个西平市,只有西山公司的煤是清洗过的,对方被他骂走又回来。

就是因为他的煤品质过硬。

阎西山其实特别惭愧,毕竟曾经陈美兰押着他装煤炭清洗线的时候,他扬言真能赚钱,自己就要吃屎的。

陈美兰接过笔,默不作声的签了字,继而伸手:“钱呢?”

三万块的预付金,按理阎西山该给美兰的。

“给给给。”

这钱阎西山给的特别痛快,他最近也隐隐听说了,据说南下贩煤的那帮,大多数煤全自燃在半路上了,那帮躲在南方回不来,最近有好几个还打电话问阎西山,想不想转让他们的矿窑。

要是他真能多转让几个矿窑回来,不止西平,他可能会成为整个陕省最大的矿老板。

曾经,阎西山觉得小眉是个好女人,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后来发现周雪琴变了,变得会赚钱了。

总觉得美兰既傻又执拗,听她的,自己能把裤衩都赔掉。

可现在,真正三十万的大单来了,这个大单至少能把他现在所做的基础工作的一半成本给搞回来。

阎西山开心啊,他乐,他现在觉得自己跟美兰一起搞才能赚大钱。

“对了,阎肇呢?”接过合同,他又问一句。

阎卫努了努嘴:“地窖里呢。”

说起这个,阎西山就又想到一件事情,范祥父子被批捕了,虽说目前还没审理,但阎肇居然极其完美的没有把自己牵扯进去。

西山也觉得自己阴暗卑鄙,但显然,阎肇不可能被车撞死了。

他居然在地窖里,地窖可是蛇窝,这老宅的地窖好久没人进了吧,他会不会被蛇咬死?

要那样,这么会赚大钱的美兰,以及他那在东方小学弹钢琴弹的最好的圆圆可就……

“地窖好,凉快,让他多呆一会儿。”

“二爷呢?”顺嘴,阎西山又问。

“跟老三一起,地窖里头。”阎卫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地窖里有蛇啊,会咬人的,怎么不把二爷喊出来?”阎西山大惊失色:“二爷可是咱们村唯一的大人物,你们怎么能让他下地窖。”

大人物不在于有钱,而在于身份地位,以及能动用的权势。

邻里邻居,平常用不到这种大人物,但是,就比如盐关村曾经有个叫阎保东的人,上首都做点小生意的时候被人打死了,首都那边公安没当回事儿,推脱着不管,阎保东他爹于是试着给阎佩衡拍了个电报,讲了一下案子。

才过了半个月,凶手就被首都公安抓了起来,当年严打的时候枪毙了。

这就叫权势,他是首都少有的握有权势的人。

人和人的视差就在这儿,阎西山这种死狗流氓都尊重阎佩衡,阎卫可无所谓,摊手笑了笑:“他自己不出来,谁拿他有办法?”

虽说阎卫为人很温和,也很有礼貌,但陈美兰还是很不舒服,不舒服于他提起亲妈亲妹时,那种平淡,随意的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