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不许走神。”陆平言咳了一声。
牧霜岚侧头看了一眼陆默，没说什么，安静地给两人各盛了一碗粥。
陆默小声说：“爸爸，我昨晚做梦了，梦到我有一个妹妹。”
陆平言筷子一顿，没接话，牧霜岚反应却大，勺子掉在了锅里，反射性的去看陆平言，用眼神问他是不是说了什么。
陆默吃完饭，牧霜岚送他去上学，试探了几句，发现他并不知道自己是他的另一个父亲才松了口气。
回到家，他在书房找到陆平言。
“你说过不告诉默默我身份的，希望你信守诺言。”
陆平言抬眸看他，“你就这么厌恶做他的父亲，还是这么厌恶做我的人。”
牧霜岚侧头，“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些，你记得自己承诺就好，不打扰你了。”
“牧霜岚。”陆平言叫住他，“我一直想问你，这么多年你到底有没有过哪一刻想过嫁给我。”
牧霜岚沉默半晌，“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尘归尘土归土，你父亲不在了，默默这么大了，我们也不是当年的我们了。”
陆默生日快到了，陆平言从未给他过过生日，今年却想给他庆祝一次。
他何尝不知道陆默羡慕令意，只是他每次想到他出生便会想到当年牧霜岚一次又一次的践踏他的宠爱。
忽略了他这么多年。
陆默其实也并不粘人，跟他住了几天就怕他烦，提出回自己房间去住。
陆平言由着他高兴，见他高兴的爬上床，乖巧躺好的样子笑问他，“小朋友今年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陆默一愣，不太确定的问他：“您要给我过生日吗？”
“嗯。”
陆默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不敢置信的眨眨眼睛，“什么都可以吗？”
“只要我能办得到。”
“那我想要个妹妹，行吗？”陆默还是心心念念想要个妹妹，尤其是他看到令意给他看的弟弟傅予澜的照片，他就更想了。
陆平言：“这个不行。”
陆默有些沮丧，不过很快就仰头笑起来，“那我要一个很大的蛋糕！”
陆平言知道他是故作开心，心疼的摸摸他的脸，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低声问他：“你真的想要个妹妹？”
陆默点头，“嗯！”
“那你帮爸爸一个忙，爸爸尽量满足你这个愿望，如果失败了，也不许失望，明白吗？”
陆默愣了一会，小小的脑袋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激动的在床上跳起来，“我要有妹妹啦！”
陆平言被他吵的头疼，“陆默，不许闹了。”
陆默最近越来越没大没小，开心的跳来跳去差点一头栽下去，陆平言眼疾手快的捞住他，斥道：“小兔崽子一点也不消停！”
陆默傻住了，呆呆地张了张嘴，“爸爸你……你的腿。”
陆平言刚刚一着急什么都忘了，连一直以来隐瞒的事都顾不得了，伸手在陆默屁股上打了一巴掌，“睡觉。”
陆默蹭到他手臂边，“爸爸你为什么装不能走路。”
“再问揍你了。”
陆默乖乖闭上眼，睡了一会睡不着，又问他：“我真的会有妹妹吗？那她是谁生呢？跟我一个爸爸吗？”
陆平言伸手捂住他的眼睛，“还装，早就知道牧叔叔就是你爸爸了吧。”
陆默怕他生气，立刻说：“我不知道。”
“撒谎。”陆平言看他激动的真心不想睡，于是便说：“我们因为很多事不能在一起，本来我是打算让他离开，但是你会舍不得，所以我们给他一个机会。”
“爸爸，我能做什么？”
陆平言靠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个计划。
牧霜岚总觉得最近陆平言有点不大一样，时常一个人不知道想到什么了会笑，见他来便恢复冷漠，有时候还会陪陆默打游戏。
父子两个从之前的只有问好变成了一块闹腾，把家里弄得一团糟。
陆阳晖去世了，周婉容回了周家不再回来，整个大宅里就他们三个人加上一个阿姨在住。
陆平言闹腾的水平比陆默那可高出太多了，阿姨跟着收拾都不够，过来跟牧霜岚说。
牧霜岚让她先去休息，自己去收拾，结果一到楼上差点没晕过去，陆平言带着陆默，两人把那个价值几百万的画摘了下来，在上头涂鸦。
陆平言坐在一边，夸陆默画的好。
牧霜岚：“阿姨说收拾不过来了，你们能不能消停一点。”
陆平言回过头看他，“收拾不过来就换一个阿姨，让她走。”
牧霜岚忍着脾气，“你到底在折腾什么，这么糟蹋东西，如果你有意见冲着我来，阿姨做错什么了。”
陆平言淡淡道：“我乐意。”
“你！”牧霜岚被他气得说不出话，不知道怎么的一下子就想起当年刚被陆平言带回家的时候，真像是个小狐狸似的逗他宠他。
偶尔会故意气他，也像现在这样，说一句“我乐意”。
“随你。”牧霜岚不再理他，安安静静的给房间里这父子俩弄乱的东西收拾了一遍，再一回头，他们又给弄乱了。
牧霜岚深吸一口气，把东西一扔，“少作。”
陆平言和陆默相视而笑，轻轻击掌，陆默有些担忧，“爸爸生气了，我们要不要去哄哄他？”
“你去哄。”
陆默“嗯嗯”两声爬起来，擦擦脸上的水彩痕迹跑到楼下看着正在收拾东西的牧霜岚，乖乖喊他：“牧叔叔，你生气了吗？”
牧霜岚弯嘴角笑了下，“没有，默默怎么下来了。”
陆默说：“爸爸让我跟你道歉，他说你要是生气了的话，他下次不乱扔了，牧叔叔你能原谅他吗？”
牧霜岚微怔，陆平言跟他道歉？
“牧叔叔，是我缠着爸爸带我画画的，老师布置了一个作业让我们画我的家庭，我只有一个爸爸，画不出来。”
牧霜岚心脏微疼，看着默默乖巧懂事又想起他刚刚在楼上和陆平言闹的样子有些酸楚，疼惜的说：“我不怪你，也不怪你爸爸。”
陆默：“那我能画你吗？”
牧霜岚：“不，我怎么配当你的爸爸，这种话也别在你爸爸面前说，他会不高兴的。”
“哦，那好吧。”
那天不是个结束，而是个开始，牧霜岚从来不知道陆默这么能闹腾，跟陆平言两人几乎把家给翻了过来，草坪糟蹋的一塌糊涂，还有周婉容让人种的玫瑰全拔了。
他一问才知道，陆默在里面种上了西瓜和番茄。
他带着陆默出入当年那些场合，有时候回来带着一身骄奢酒气。
牧霜岚找到坐在阳台晒太阳的陆平言，“你能不能别这么作。”
陆平言睁开眼睛看他，“不能。”
“你到底想干什么！”牧霜岚实在忍不住了，“默默还这么小，你带他去那种地方？”
陆平言偏头轻笑，“跟你有关系吗？”
“我也是他爸爸！”
“所以呢？”陆平言双手交叉而放，半躺在躺椅上看他：“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你第一天认识我？”
牧霜岚掐紧手，咬牙道：“你到底在逼我什么。”
“你想多了。”陆平言闭上眼，显然是不打算再说话，牧霜岚愤而出了房间，他怕自己再多呆一会真的会忍不住跟他动手。
他比五年前刚认识的时候更加气人，牧霜岚却没来由的怀念这样的他，而他却亲手摧毁了那个他。
陆默最近活泼了不少，牧霜岚也就由着这父子俩闹了，每天跟在两人后头收拾。
“真不知道随谁……”牧霜岚半跪在地上捞东西，一回头突然碰到一个温热的唇，一下子呆坐在地上，“你……”
陆平言恶人先告状，“你干什么！”
牧霜岚有苦说不出，“对不起。”
“对不起就算了？”
“陆默还在这儿，你别乱来啊。”牧霜岚不敢动，生怕他突然发疯，紧张的朝陆默的方向看，只见他已经把眼睛捂住了。
陆平言攥住他的手腕，在牧霜岚反应过来挣扎之前按着他的后脑wen了下去，辗转描绘。
“这种道歉还算有诚意。”
牧霜岚直接傻了，他怎么？
“你犯什么病！”
陆平言伸手抹抹他的嘴唇，“地上还有很多东西没收拾好，这次小心一点，我不喜欢别人总是给我道歉。”
陆平言仿佛是换了个人，又像是回到了当年，只不过多了几分沉稳，没有那个时候那么张扬恣意，却更让牧霜岚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