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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视狼顾 玄笺 3857 字 2022-08-24

近期程归鸢的反常屈雪松都看在眼里,不起疑是不可能的。但她没有问过,一是在等她主动开口,二是害怕她会说出来她不想听的答案。

前些日子她出席一个活动,遇到了杂志的苏娴,苏娴逮着空就约她吃饭,两人便一起去了。苏娴在桌上又好奇地问起她女朋友的事情。

屈雪松说:“她姓程,你估计认识她爸,她爸是驰墨传媒的程枕鹤。”

苏娴凝眉思索片刻,问:“是叫程归鸢么?”

屈雪松惊讶:“你真认识啊?”

苏娴说:“听过,不熟。”她奇怪地问,“你怎么会和她在一起?”

屈雪松笑道:“我怎么就不能和她在一起了?”她比程归鸢也没大几岁。

苏娴摇头,担心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以为你喜欢成熟稳重的,她年纪轻不说,感情史还那么丰富,你不会是被她骗了吧?”

屈雪松一怔,茫然道:“什么感情史?”

苏娴说:“你不知道?”

屈雪松不愿在她面前表现出脆弱,强撑着平静的口吻说:“我先前知道一点儿,你把你知道的也告诉我吧。”

苏娴说:“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清楚。”

苏娴有个侄女,在国外留学,正好是程归鸢那个小圈子里的,程归鸢“艳名”在外,她侄女挺喜欢人家,那阵子追程归鸢来着,但程归鸢没看上她,侄女有点失魂落魄。侄女和苏娴关系亲近,苏娴就从她那里听说了程归鸢这个名字,但仅仅是留下个印象。后来程归鸢回国,跟着程爸爸出席各种活动,苏娴见过她两次,和侄女口中的那个人对上了号,印象里是个挺爱玩儿的二代,旁边也围了一群这样的人。

苏娴:“所以我很惊讶你会和她在一起。”

屈雪松心里发堵,面上却装得波澜不兴,抿了抿咖啡,淡笑着说:“还不兴人改邪归正啊,她在我面前很收敛的,也没再出去玩过了。”

苏娴笑:“那就祝你们幸福了。”

屈雪松回去以后一晚上没睡着觉,翻来覆去地想:程归鸢骗她了,骗她说自己是她第一个喜欢的人。其实一开始屈雪松就有怀疑,程归鸢熟练老道得不像个刚谈恋爱的人,但感情蒙蔽了她的头脑,每每浮现怀疑便被自己压了下去,现在怀疑成了真,她意外地并没有很生气,超越生气以外的情绪,是不安和恐慌,她好不容易摒弃掉的。

抓住的那根稻草,被人强行抽了出去,她又开始了惶惶不可终日的猜疑。

程归鸢为什么要骗她?以及——

程归鸢真的爱她吗?

……

“你说吧,我不会提分手的。”屈雪松桌子底下的两只手绞在一起,她是不会提分手,但……程归鸢会提吗?如果她提的话自己要怎么办呢?

程归鸢眼圈跟着红了,这些天自责和愧疚快把她给压垮了。

“我……”她张了张嘴,嗓音沙哑,“对不起。”

屈雪松陷入绝望。

她果然要先提分手了吗?

隐瞒的事情太多,程归鸢都不知道从何处说起,她索性从开始一条一条地说起。她不敢直视屈雪松的眼睛,和被审判的犯人一样低垂着头,开始供述她的罪状。

“我们第一次发生关系的那天晚上,我是故意算计你的。我那天在洗手间给你房卡,就是抱着让你和我发生点不寻常的关系,你为人保守,性格重情重义,只要有了这次,你肯定就甩不掉我了。我趁着你喝了不少酒,对你用激将法,你果然上钩了。”

屈雪松眼底闪过一丝错愕,静默地看着她。

程归鸢:“白天我跟你说,我那里受伤了,也是骗你的,是故意让你产生愧疚感,从而对我以后的要求不好拒绝。那天晚上,我没有和爸妈吵架,也没有负气离家出走,在小区门口晃悠,你和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家里的床上,那句司机的骂声是我提前录的音。你在电话突然说要过来,我才临时跑出去的,我去了那家便利店,自己匆忙喝了很多酒,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凄惨一点,你就会同情我了。”

屈雪松绞在一起的手指松开,嘴角略带自嘲地勾起一丝笑容。

她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就是觉得很荒唐,原来程归鸢的欺骗比她想象得还要早,这算什么?她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是算计,自始至终贯彻的都是谎言。

程归鸢:“那天晚上我也没有被下药,我怕你会反应过来,我怕留不住你,只能出下下策。”

屈雪松回忆起她神奇的举动,忍不住好奇开口问道:“那你在床上自己那样……”

程归鸢难得地红了耳朵,说:“我演的。”

屈雪松不知道是该骂她还是该夸她。

程归鸢说:“对不起,我就是一时糊涂,加上害怕失去你。”

屈雪松纠正她:“你那时候还没有得到我。”

程归鸢说:“在我心里已经认定了你了。”

屈雪松嘴唇动了动,还是将那句话吐出了口,冷笑说:“你可真够不要脸的。”眼前这个不是那个让她疼让她爱让她呵护的小白兔了,而是藏起了尾巴的大灰狼,屈雪松不刺她两句简直说不过去。

程归鸢终于抬头,痴痴地看她:“你还愿意和我说话,我已经很满足了,你骂我我也开心。”

屈雪松紧紧闭上了嘴。

程归鸢笑了笑,继续交代。

开了头,后面的事便好说得多了,一桩桩一件件,毫无保留。

她瞒得最深且自认为是最严重的,也就是那一件了——

程归鸢最后坦白道:“我以前确实有过很多前任,但我对待感情的态度是很认真的,没有随便玩玩,也都是和平分手以后再去找的下一个。我瞒着你,是因为一开始说了谎,后来你态度犹豫,我就更不敢说了。

“你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也是最难追的一个人,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现在根本走不到你身边。”程归鸢看着她平和的眉眼,心里升起了一丝希望,马上真情流露表白道,“我是真的很爱你,希望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你要打我要骂我都好,不要不要我。”

屈雪松沉默着。

程归鸢试探:“屈姐姐?”

屈雪松看她一眼,没说话,眼睛很黑,很静,也很……冷漠。

程归鸢说:“你别吓我,你跟我说说话。”

屈雪松皱了皱眉,说:“我突然在想,你每次喊我屈姐姐,心里是怎么想的?”

程归鸢一下就慌了,结巴道:“什、什么怎么想的?”

屈雪松“唔”了一声,疑惑地说:“你会想,她真好骗吗?我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像个傻子一样被我耍得团团转吗?”

程归鸢懵了:“不是的,我怎么会那么想,我是——”

她下意识闭上眼。

屈雪松端起手边的茶杯,一扬手,整杯茶水泼在她的脸上。

深褐色的茶叶贴在漂亮女人光洁的额头上,茶水快速流淌,顺着脸部的弧线往下,滴到下巴,地面,是很滑稽的一幅场景。

可没人笑得出来。

程归鸢没去擦,垂下头,涩声说:“对不起。”

屈雪松胸口起伏了数下,大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花纹,许久才渐渐平复。

屈雪松问她:“你把我当什么?”

程归鸢回答:“把你当——”

屈雪松截口打断她:“当成你的猎物吗?还是你的战利品?你就是这样爱我的?”

程归鸢苍白地解释,讷讷:“你不给我机会,我是为了接近你……”

屈雪松点头:“所以就能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程归鸢泄气,无从反驳。

屈雪松说:“你的爱让人恶心。”

程归鸢抬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眼睛里顷刻蓄起了水雾:“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屈雪松:“不是我这样想你,这是事实。”

程归鸢没能忍住眼泪,但她很快用手背狠狠地抹掉了,哽咽道:“对不起。”

屈雪松抬手想摸摸她的脸,手指刚动便收了回去,把手藏进了桌下,看着她问:“你爱我,是不是?”

程归鸢用力点头,又怕这样不够真诚,出声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