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八零年,有点甜

“那就不耽搁了,大妹咱回家去吧!有话回去再说。”

郁春点点头,跟着走了两步才想起来问说:“对了,我那摊子推回去没?”

……

最后是高猛去收了摊子,因为旁边一直有看热闹的,那一地东西倒是没丢,就是好些家伙事都砸变形了,食材散了一地,遮阳伞的伞面也整个不能要了。他规整了一下,一股脑弄回了租屋那头,锁上门就跟着往乡里赶,这么一番折腾还让他在半道上追上了倒霉老婆以及丈母娘。

一看见高猛,郁春又念叨起来:“要不是你跟我吵,吵完撒手走人,我会遇上这种事?”

两口子吵嘴,郁妈还跟着点头说:“猛子这回是你不对,大妹一个女人去摆摊卖吃的能不叫人欺负?你就算心里有看法,也该陪她一起,有什么话收摊回去关上门说。”

“咱们结婚这么久,他尊重过我?说了一起进城来做买卖,出了跟在旁边泼凉水他做什么了?”

郁妈倒是没直接训斥高猛,她性子软,想了想说:“这回就当是买个教训,以后你们两口子商量着好好过日子。大妹你说话婉转点,阿猛你也多为大妹想想。”

高猛还真是开眼界了。

活到今天亲妈没这么说过他,丈母娘和老婆还一唱一和起来。

他心里气不小,恨不得撒手走人,就撞见她妈陈素芳和高红红朝这头来:“不是说挺严重的?这就回来了?我才收拾好想上医院看看。”

郁春跟着婆婆一行回去了,郁妈目送她走出去老远,才上岔路回自家去。回去看门锁着,她心里沉了沉,跟着改道上二老那头去。远远就看见烟囱里冒着白烟,院子里有好几个人,正在聊天。都看到郁妈过来,谁也没招呼她。

还是郁毛毛问了一句,问郁春咋样。

郁妈这才找到发泄口,抹着眼泪说:“你姐可怜,烫伤好几处呢,医生交代天天都得去换药!”

那就是人回来了?没事了?

郁毛毛点点头。

郁妈本来还想多说几句,儿子不接茬,别人更像是没看到她,她感觉手脚都没处放,浑身尴尬。

这时候大伯娘从屋里出来:“爸妈,吃饭了,都别聊了吃饭了。哟,二弟妹啥时候来的?二弟妹我可真羡慕你,听老二说你家准备换瓦顶了?瓦片房住着好啊,敞亮不说,还不漏雨,舒服!”

郁妈听了只得苦笑,她厚着脸皮跟上桌蹭了一顿,吃好之后一等二等也没等到自家男人下桌,她就过去拽了拽郁学农:“她爸,我们谈谈。”

郁学农这才抬头看她,问:“还有啥好谈的?咱家所有人加起来有一个大妹重要?你这心都偏到咯吱窝了。”

“……大妹吃了这么大的苦头,你是她爸,你咋能这么说?”

“你以为我想当她爸?看你俩见天闹腾我恨不得给她写个断绝书。”

郁妈又要哭,早些时候郁爸看她抹眼泪还心疼,可自从发现她遇上啥事都抹眼泪,慢慢的就麻木了,心疼不来。

“我想说的我能说的都说尽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你答应我要改,以后不再犯,转身又来,我懒得说了,你怎么保证我也不相信。离婚的事我跟爸妈提了,再同二妹打个招呼,都没意见咱就去过手续。”

意识到男人是真不想和她过了,郁妈是崩溃的。

她从来是为了这个家着想,没任何自私的念头,她奉献了那么多,怎么人人都怪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闺女,现在过得不好,又遭了罪,不该心疼不该帮忙?怎么还能翻倒账记旧仇?事情也得分个轻重,不管咋说总得先帮她渡过难关再说!

春儿还不够惨?

她男人是个游手好闲的混混;好不容易弄起来的小吃摊子给人砸;自己还烫伤好几处……她现在正是需要关心的时候!做爸妈的都不管她,她咋办呢?

郁妈越想越委屈,又觉得从前咋没看出男人儿子都这么凉薄。

嫁出去的闺女就不管了?

别说大妹还年轻,才二十多,她知道啥?哪怕她四五十岁了,那不还是闺女?做爸妈的和闺女记什么仇?

这回是搞砸了,就当花钱买个教训不成?

都走到这一步,再去数落她不对钱也回不来啊。

就算要数落她,不能等伤好之后吗?

……

郁爸觉得郁妈魔怔了,郁妈也差不多,她想着这么多年都没把男人看明白,嫁出去的闺女就不要了?那和自己那个娘家兄弟有啥区别?她当初就是被亲哥亲嫂子扫地出门的!差点就死在外头了!

看男人这样,这会儿说啥道理他也听不进去,郁妈只得安慰自己,以后慢慢说他,既然这事还要征求二妹的意见,那肯定不会离的,以后日子还长。

其实不止郁妈这么想,家里多数人都感觉可能离不脱,你想想全家上下谁最好说话?不就是二妹。

结果真是这样吗?

第二天,郁学兵就寄出一封信,这封信只在开头简单关心了郁夏几句,后面几大页纸全是在说这次的事情。郁大贵发了话,让郁学农一字不漏说,郁学兵一字不差写,两兄弟都照办了,他们共同写成了一封沉甸甸的家信。

郁夏收到这封信已经是八月末,距离开学没两天,她就在寝室将信拆开来,一看,接着就皱了皱眉。

旁边苗燕儿正在介绍她从家里带来的特产,让郁夏也尝一口,又想问她上学期考得咋样?还是第一名?就发觉郁夏神情怪怪的,问说咋了?信上写啥?她就是摇头。

“也没啥,苗燕你考得咋样?我看你最后复习挺卖力的。”

“我啊……还行吧,前头荒废了一点,复习那段时间差点把命搭上,好不容易才补起来,”苗燕说着将手里提的口袋往郁夏跟前凑了凑,让她拿俩饼子去吃,“郁夏你知道不?先前我特别讨厌你,还做过一些不好的事情,就那次我俩吵起来,吵完我回去想了想,你说得对,我这么挺对不起自己的。我成绩没你好,好歹也凭本事考上了京医大,认真读个几年毕业分配个工作前途敞亮着,干啥非得跟你较劲儿?说到底咱俩都不是一个专业的,连竞争也没有。”

郁夏拿着饼子咬了一口,挺酥的,她就赞了一句:“这挺好吃。”

苗燕就笑了:“这是我妈的拿手绝活!特地做了让我拿来给室友尝尝!”

郁夏将手里的饼子举了举,冲她笑出个酒窝,正想啃完接着把那封信看完,就听见苗燕说了一句:“郁夏,我一直想对你说一声,以前挺对不起的,还有谢谢你。”

郁夏又冲她笑了一下:“没记你仇,你能想明白就好。”

“诶,我说,你这性子到底咋养成的?我早先想着,咋有你这种人?安心想打一架吧,都感觉一拳挥出去捶上了棉花球。”

这问题还真不好回答,郁夏和她并排坐着,边啃饼子边说:“可能有天生的原因,还有每次吃亏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左右已经亏了大吵大闹也回不来,就当买个教训。咱们错误永远只犯一次,没二回就行。再回头一想,其实也亏太多,咱们损失的同时也得到了别的东西,或者给涨了记性,或者看明白了人心。你看上次咱俩起冲突,不反倒换回了好结果?现在还能心平气和坐下来聊天。”

苗燕有点明白她是怎么个人了,不过必须得说,脾气这玩意儿还真是天生的:“郁夏你说这么多,我觉得我也改不了!”

想想急躁点就急躁点,别误入歧途了就行。

苗燕准备去趟小卖部,出去之前看了看寝室里的挂钟,时间差不多,就问郁夏一块儿去不:“咱们先去吃饭,再买点东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