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八零年,有点甜

后头两天,郁夏领着乔越将生产队里里外外转了一遍,不仅带他去看了家里勤勤恳恳的老母鸡,还带他去后山散步,去河边的青草地上坐下吹风,去情侣们最爱钻的小树林。

也就是这段经历让乔越彻彻底底明白了,明白他女朋友有多讨喜。撸猫算个啥?她回家来母鸡照撸不误,还有王家院子那只神气的大公鸡,就爱在夏夏脚边打转,还喜欢用仇视的眼神盯着他。

突然领悟到全世界都在和他抢对象……

嗨呀,好气啊。

眼看着田里的稻穗越发饱满,都沉甸甸的压弯了腰,队长最后一次分配工作,准备收割。这活儿郁夏是真没干过,她帮不上忙,就特地走了趟高家借他家自行车,让乔越载她进了趟县城。

她想称两斤绿豆给郁爸郁妈熬汤喝。还准备割点肉,秋收辛苦,没点油水真顶不住。

先前不太忙的时候,郁夏一进灶间,郁妈就把她往外赶,让她陪乔越去。如今全公社都在抢收,郁妈把外头的活忙完回家来一看,绿豆汤已经放凉了,喝着正好,饭菜也要出锅。

乔越才知道郁夏的手艺是怎么练出来的,她烧的菜很好吃,煮的臊子面味道也赞,这都是烧着柴火灶磨出来的。大热天要守在灶台前还真是个辛苦活,一顿饭下来背上全得汗湿了,家里人回来就能吃到一口热菜,她这个烧菜得还得歇会儿才有胃口。

只是看着乔越就心疼,几次想帮忙结果都是越帮越忙。他从前没做过,别说生火,就连看火候都不会,他就只能陪在旁边同郁夏说说话,给她拧个帕子擦擦脸,拿个蒲扇给她扇风。

就这样郁夏还说不用,眼瞧着屋里没别人就冲他撒娇——

“我这儿炒着菜,这屋熏人,宝宝你出去等着。”

“也别光顾着给我打扇,给自个儿扇扇风。”

“我做习惯了,我不热的。”

“……”

信她才怪!

才擦了没多会儿又是一头的汗,这还不热?

乔越想劝她别做那么多,可想到她爸妈都在地里忙活,就连她弟也没闲着,话到嘴边也说不出口。

以前他没觉得自己那生活多幸福,不就是那样吗?也就是这回下乡,乔越才真正感受到农村讨生活多不容易。看别人顶着个大太阳出去劳作他也就是感慨一句,换成郁夏在这儿受罪,乔越真是心疼得不行。

“我看你都瘦了,夏夏你是不是瘦了?等回京以后我给你好生补补。”

“不然以后我冬天陪你回来?少待几天也没关系,冬天活少!”

“你这么辛苦,别人不疼我看了心疼。”

收割忙活了好多天,收回来之后还得铺到坝子上暴晒,将稻谷彻彻底底晒干,晒干之后就能分粮。

秋收之后是按照人头分,多出来的收进生产队的粮仓,保管到年末,年末才会发工分钱工分粮。

郁夏他们家从来只有两个大人下地,连定额都做不满,还会倒欠生产队的,年末分粮没他们份的,也就是因为这样,以前他家经常是饱半年饿半年,后来小叔当了工人,大伯家两个大儿子也长大了,兄弟几个互相帮衬着日子才好起来。而现在有郁夏补贴家里,补贴力度还不小,日子就更好过了。

这一年天公还是作美的,从收割到晒谷子这段时间日头一直很好,就下了一场雨。因为随时有人看着天候,瞧乌云一来立马通知全队,雨滴落下来之前就把稻谷收回仓里去,整个过程有惊无险。

稻谷彻底晒干,并且分到各家以后,郁家如约开了席,办了七八桌。乔越陪着郁夏去称瓜子称糖,又买了好多样果脯果干,他俩城里乡下一趟趟跑,用了两天将东西备齐。

这次的席面依然不错,油水很重,肉也上得足,别以为大热天就得吃点清淡的,对于一年四季都清淡的乡亲们来说,甭管天候咋样,有肉吃着就香。

妇女们聊得热闹,汉子们喝得起劲,哪怕有郁爷爷郁爸他们帮衬,乔越还是喝了两杯,他看着一点儿问题也没有,说话清清楚楚的,脸色也一如往常,郁夏看他耳朵通红,伸手一摸热乎得很,又叫了一声阿越,乔越听见以后回过头看她,看着看着就笑出一口大白牙,反手指着自己说:“是宝宝。”

郁夏让他在原处等,接着同阿爷打了个招呼说人喝醉了,牵着乔越就回屋去。

乔越在床边坐好,他眼也不眨盯着郁夏,盯着看了好一会儿。郁夏坐过去捏捏他耳朵,问咋的了?他就摇头。

“阿越你刚才吃点东西没有?”

乔越固执得可以,再一次重申说:“不是阿越,是宝宝。”

看他无意识卖萌,郁夏是一点儿脾气没有:“那刚才说的不算,我重说,宝宝你吃点东西没有?”

乔越摇头,郁夏就准备给他弄点吃的。

她一站起来,乔越就跟着站起来,她再一次把人领回床边坐下:“宝宝你就坐这儿等我,我去一下,马上回来。”

说完不放心,她还重复道:“不要乱跑,坐好了等我听到没有?”

乔越是真的听话,至少他很听郁夏的话,让他等,他就双腿并拢两手并排放在膝盖上乖乖等,别人家喝醉了话说不清路走不直,他好像都挺正常,就是外包装一下掉了,整个人本质起来。

郁家办这场席说的是请乡亲们都来,当然不可能到那么整齐,作为亲家,陈素芳两口子来了,并且强制要求高猛和郁春过来,来之前还叮嘱了高猛,让他说说自家婆娘,不会说话就闭上嘴,不许惹事。

陈素芳那么说,高猛听进去了,也同郁春说了,可谁也不会几个小时下来就杵她旁边盯着她。郁春填饱肚子之后,就溜进灶间去想同她妈聊聊,结果只看到大伯娘舀了半锅水在烧青菜汤。郁春就退出门口,打算去她妈那屋瞅瞅,路过她们两姐妹的房间门口,一眼看到乔越坐在郁夏床上,他旁边柜子上摆了几样小菜。

她本来没话同乔越说,上次威胁郁妈说不拿出钱来就要冲乔越伸手也是虚张声势。

就在她走过去之前,乔越一抬头,看见她了。

郁春就停下来,打了个招呼说:“咋就你一个人?郁夏呢?”

乔越盯着郁春看了好一会儿,看得她头皮发麻,终于想起来这是谁:“你是夏夏的大姐。”

郁春没意识到小伙子喝多了,她还点点头,乔越就拧起眉心,冲她眯了眯眼,就跟哈士奇盯上阶级敌人一模一样。

让他看得心慌,郁春正要转身走人,这时乔越开口了。

“你让夏夏不高兴了。”

“你不称职。”

“你很烦。”

郁春只听见一片嗡嗡声,她整个人都僵了,那头乔越不再看她,转而伸手抓起筷子,在白生生的米饭里戳了戳,咕哝说:“真讨人嫌。”

郁夏打了几样饭菜放在柜子上跟着就冲蜂蜜水去了,她还特地跑了趟大伯家,因为前头买回来的蜂蜜在奶奶那屋搁着。她没把整瓶全拿回来,就拿了个粗瓷大碗,往碗里舀了两勺。回来的路上还懊恼呢,喝酒之前就该给他灌一碗蜂蜜水的,那样应该会舒服一点,又琢磨着不知道打给他的饭菜吃了没有,喝醉酒的乔宝宝看起来挺任性的。

她走的挺快,没多会儿就回来了,正准备进屋给乔越兑水,就看见郁春杵在门口,脸色难看极了。

这时候,郁夏真没想到发生了什么事,就问说:“姐你咋了?怎么杵这儿站着?”

郁春听到这声就跟找到出气筒似的,猛地朝郁夏看来。

她眼睛都气红了,咬牙切齿说:“我怎么你了让你逢人就坏我?装出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内里是个什么东西!”郁春说完气不过,伸手就要去打郁夏端在手里的粗瓷碗,郁夏赶紧让开,没让她把碗拍掉,手背上挨了一下。

郁春一副气的半死的样子,冲出去了,郁夏在门口懵了半天,真不知道是见什么鬼了,她甩甩头正要进屋,就发现乔宝宝走到门边,从屋里探出个头来,看见郁夏还笑出八颗牙齿:“夏夏你回来了?”

郁夏一手端着碗,一手牵他进屋,她进去就看到几乎没动过的饭菜:“怎么没吃?不爱吃吗?”

“等夏夏回来我们一起吃。”

郁夏既好气又心疼,抬手摸摸他耳朵,让人坐过去,正想去提开水瓶冲蜂蜜水,就被乔越反握住手,乔越一脸不高兴盯着她左手背。

“哦,这个啊,刚不小心蹭了一下。”

乔越从来就不是傻子,他瘪瘪嘴说:“是坏女人打的。”

如果说刚才还没明白郁春咋的了,听了乔越这一句,她顿时心领神会:“宝宝你是不是和我姐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