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设和剧情他都记得很牢,这几个镜头拍起来也很简单——他其实到最后也没有上船,醒来之后看到了那封信,疯了一样跑去找主角,跑去找父亲,去找任何他能找得到的人帮忙。

锦衣玉食养出来的、桀骜不驯骄纵嚣张的小少爷,去给人家下跪,磕头,苦苦哀求,一次又一次地吃闭门羹。

然后,他听见街上仓促逃窜的流民喊着,说大水冲了龙王庙,日军的轰炸机居然正正好好炸平了自己纠察队所在的酒店。

都已经炸平了,什么都不剩,什么都没留下。他知道。

他一路同人群逆行,跌跌撞撞,伤痕累累。就只是想找到那个给他治伤、给他喂药,替他从浑浑噩噩的混沌中点亮了一盏灯,让他从此对自己今后应当变成什么样,终于有了全部明确具体目标和期待的人。

那个把余生都赔给他的骗子。

就只是想见一见,见一见就可以了……

林竹抬头,目光渐渐清晰坚定:“我能演。”

只有最后一幕的本子,他从来都没让钟杳看过。

他始终知道自己早晚要演到这里,也不止一次地悄悄担心过自己的心态,担心会不会一时太过入戏,几天都没办法从戏里的状态下缓和回来……不过现在无疑已经什么都不必担心了。

脑海中的温存余波尚存,柔软的暖意安稳地落在每一处角落,他的胸口和心脏都是热的。

他的钟老师,他的钟杳——

他的现实,远比故事要幸运得多。

林竹接过那封信,在手里慢慢攥紧,朝废墟一步步走过去。

……

小少爷走上废墟。

风声尖利,身边安静得可怕。他像是觉出冷了似的,慢慢抬起手,抱住双臂,蹲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