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站在乡间小路上,哈利的脸色忽明忽暗。眼前在星光之下祥和宁静的村庄就是他的出生地,本来也该是让他在父母关爱的视线中嬉戏成长的地方。

杰瑞德亦驻足不语,静静等待。一整天哈利都强迫着自己忙这忙那,每当听到戈德里克这个字时就故意岔开,直到晚餐时他看不过去讲了残忍的话:“你是在害怕亲眼看到那些被剥夺的幸福吗?为什么?那些已经注定不属于你了…现在的生活,不好吗?”

当然很好。想起好友难得严肃仿若微带责怪的褐眸,哈利看着眼前延伸到村庄中心的金黄色街灯苦笑:即使屈从了命运,也不代表他愿意重新回到悲剧的起点啊。杰瑞真的很了解他,一针见血地就将他从无用的脆弱中拉扯了出来……不过,真严格呢。

“走吧。”银色长发的少年向另一个少年微笑,月光般含蓄的暖意淡淡弥漫。“嗯!”杰瑞德扬起大大的笑脸,熟稔地勾住哈利的脖子一同走进静谧的村庄。

《魔法史》中说这里是最有名的半巫师聚居地。经过那些看上去很普通的村舍,店铺,哈利在村子中心的小广场前突然止步,毫无防备的杰瑞德一个踉跄,诧异地四下打量后表情柔和地道:“我们就快到了,对吗?我能看到教堂后的墓地。”

几不可闻地轻声答应着,哈利缓缓地经过广场,与中心的战争纪念碑擦肩而过时,杰瑞德的瞳孔骤然放大…“不要看。你说过了,那并不属于我。”哈利的声音一如往常冷淡平稳。但为什么更让人感觉到在空气里缓慢升腾的压抑的悲伤……

背对着那一组雕像一步一步地走到墓地入口的窄门,两人都没有回头。并不是为了忘却,只是哈利想把另一条人生之路珍藏在心底——现在正行走其上的这条才是他将要耗尽生命努力经营的。

“墓碑上刻满古老巫师家族的姓氏。”哈利低声背诵《魔法史》上的句子,他仔细地查看每一个墓碑上的文字,心情也在这过程中渐趋平缓。

“珍宝在何处,心也在何处。”无声地反复咀嚼这句墓志铭——哈利停留在一块花岗岩的墓碑前,心中闪过一丝明悟。

“原来校长的母亲和妹妹也葬在这里吗?”杰瑞德有些意外。他一向不喜欢过于单纯的人,所以和大多数格兰芬多都相处得不好,反而是邓布利多这样的让他更为欣赏。但他对邓布利多的敌意也同样强烈,不吝用最大的恶意去揣度他的每个行为。并不是因为杰瑞德讨厌心机深重的做法,只是当哈利也被邓布利多视为一枚可供牺牲的棋子时,他当然会选择维护自己的朋友。

但此时他疑惑了:为什么邓布利多没有对哈利提起这事呢?他们的根都在这个村庄,如果带着哈利一同来墓地悼念亡者,他们的关系一定会亲近很多。哈利将会更敬爱那位慈祥的老者,对魔法界的排斥心理或许也能得到改善……杰瑞德不认为邓布利多会忽略这一层,那么为什么没有讲出曾经居住于戈德里克山谷的事实呢?难道是有什么特别的缘故吗?

看到坎德拉和阿利安娜的墓碑后,哈利极力维持的冷静开始崩塌,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不再挨个的查看,仅仅在周围寻找——中途视线在佩弗利尔的墓碑上短暂停留,然后他很快就发现了两排之后闪闪发亮的白色大理石。

慢慢地上前,轻轻地抚过爸妈的名字。就在那里,父母的遗骸就在冰凉的石块下腐烂,哈利细细碎碎的笑声扩散开来,像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那样蜷靠在墓碑边上,杰瑞德担心地扳过他的肩膀。

“我没事。”哈利低声道:“我从没有离他们如此之近。”

最后一个要消灭的敌人是死亡……真是讨厌的墓志铭啊。离开墓园时有一滴晶莹的东西顺着哈利的脸颊悄然而坠,还未落地便已不见。

“只有一个地方需要去了。”哈利伸出斗篷下裸 露的胳膊,近乎透明的白皙皮肤下血管贲张,鼓起的筋络在月色之下呈现诡异的美态:“我将在那里找到回家的路。”

杰瑞德皱眉,不放心地再次确认:“并不是在怀疑你,哈利……但‘继承’的方法应该不是唯一的。你在墓园里念动咒语时,我能看到黑色的雾气缠绕上你的全身,不安分的力量在你的身体里蠢蠢欲动,这种感觉……哈利,它简直像是一个黑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