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秋又往后退了一步,难得不打算遵从勤俭节约的美德了。他的心怦怦直跳,不好的预感一阵强过一阵,燕卓捏着他的手,也觉得不对,二话不说便扭头,放开声喊:“妈,妈!”

燕母的声音从隔壁传来,“干嘛?”

燕卓说:“囡囡家没人,我把他带咱家吃饭啦!”

两家关系好,这都是常事。燕母也没觉得哪儿奇怪,乐呵呵提高了声音回应:“正好,我买了虾,你们直接回来吧!”

燕卓的心放了放,把寇秋的手一拉。

“走。”

他没再搭理安孝,径直带着人往外走去。安孝瞧了眼与这房子离得不远的燕家,也没阻拦,只是唇角的那一点笑意,彻底像是见着太阳的露水一样,一下子蒸发了个一干二净,不见了。

他把手中的锅铲摆在一边,从口袋中摸出了什么,像是颗小小的药片。那药片的一部分已经沾了水,化在了一个印着天线宝宝的小碗里,他举着那碗看了眼,忽然便从眼底流露出点让人毛骨悚然的笑。

“可惜......”

他轻声说,面无表情地在水流下将碗冲洗干净了。

寇秋在燕卓家吃了顿午饭,撑得肚子滚圆。燕母还在一个劲儿地给他剥虾,哄他:“囡囡,不再多吃点?”

寇老干部连连摇头,还没说话,就感觉另一只小手探过来,撩开衣服,在他圆乎乎的肚子上摸了把。

摸完了,燕卓把头转过去,正儿八经说:“妈,不能再给囡囡吃了。他的肚子鼓起来了。”

他望着旁边的寇秋,寇秋靠在椅背上翻着白肚皮,一下一下拿手摸着,简直像是个圆鼓鼓的河豚。

他带着寇秋去睡午觉,两个人并排躺在那张并不大的床上,晃动的脚丫子就挨着彼此的。寇秋此刻的脚也是胖的,又白又绵软,从脚丫到小腿都像是一块蓬松的棉花糖,燕卓探手去摸了摸,突然就有点忧心。

浑身上下哪儿都胖,万一囡囡长大后长成个大胖子怎么办?

他暗自下定了决心,得看着囡囡点,不能让他再这么吃。

决心刚刚立起来,就听见郁见抱着他的胳膊说话了,“燕哥哥,我想吃棉花糖。”

燕卓:“......”

他挣扎了一下,还是顺从地弯下腰,从百宝箱里掏出了一袋棉花糖。

“一个。”

寇秋晃腿碰碰他,奶声奶气的,“两个?”

燕卓:“......那就两个。”

他把甜甜的棉花糖塞进寇秋嘴里,鼻间全是寇秋喝的奶粉甜甜的奶香气。燕卓伸手帮弟弟把被子盖了盖,说:“囡囡......”

寇秋已经半梦半醒,“嗯?”

“我也不喜欢那个人,”燕卓低下头,和他咬耳朵,气息热烘烘的,“真的不喜欢。”

甚至连那人看囡囡的目光,都让他没缘由地觉着难受。

可偏偏这样的理由说出去,大人们都是不信的。

“挺好的小伙子,”连燕母在听完燕卓的说法后,也说,“我看人不错,经常来帮忙,又是熟人,有什么好担心的?”

而且,“囡囡还这么小,他能把囡囡怎么着?”

“......”燕卓到底年小,不知道如何和燕母表明那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这时候才是03年,信息还远不像后来那般繁杂,做不到快速流通,不要说燕卓不懂那种目光代表着什么,就连在这之前很少上网的寇秋,也并不是太懂。

他们所接触的世界,始终是正面的、积极的,哪怕是在黑暗里,眼睛也始终看着光明。

他们不知道,这世界上还存在他们未曾见过的阴暗面。那些阴暗,有时并不会因为你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便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