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狭路相逢 却三/却却 3948 字 2022-08-24

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怕面前这个人,即使他一次次打他,即使他羞辱过他,即使……他是面目凶狠的瘟神。

他终于泪流满面。

铁心慈气呼呼地把程严拉到学生会办公室,梅林刚下课回来,正准备新一任学生会干部选举事项,没想到那瘟神一脚就踹进来,把身后那人往中间那办公桌上一按,咬牙切齿道:“你给我说清楚,刚才你又发什么神经,老子好心好意把你救出来,你前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甩脸子就跑,你当我……”

他的话仿佛被人拦腰截断,因为面前那张小小的脸,已经遍布水光。

程严拼命撇开脸,狠狠憋着气,想把泪水憋回去,不想被他看到自己的软弱。铁心慈愣住了,昨天把他打得这么惨都没哭,怎么这么一会工夫就哭成这样,他连忙把他放开,有些手足无措,心头闷闷的,吼道:“哭什么哭,昨天怎么没见你哭,你到底哭给谁看!”

梅林看不下去了,把他一把拉开,“铁心慈,你不给我整出点事不痛快是不是,有事没事就吼,你嗓门大怎么不去唱歌,光吓唬人有什么用!”

他拿了纸巾给程严擦眼泪,铁心慈一巴掌把纸拍掉,“他是我的人,你少在这里献殷勤!”说着,他自己扯了些纸巾送到他面前,皱着眉道:“擦干净,丑死了,脸上花猫一样!”

梅林又好气又好笑,他这明明就像一个争风吃醋的丈夫在哄自己妻子,他仔细看了看昨天在铁心慈口中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程严,这才发现这小子虽然个头一点不起眼,虽然瘦,虽然脸上还有隐隐淤痕,看起来却特别俊秀,不,应该称作漂亮。他脸上手上如涂了层牛奶一般,特别是一双眼睛,又黑又大,一看进去仿佛可以让人沉沦。

看着手忙脚乱的铁心慈和冷冰冰的程严,他在心中轻叹一声,柔声道:“程严,以后有什么事来找我,有我在,这小子不敢欺负你!”

铁心慈回头怒视他,“你刚才说什么,给我再说一遍试试!”

梅林抬高了下巴,冷冷地笑,“怎样,你难道还想对我动手不成?你不要以为可以由着性子来,学校是培养人才的地方,再怎样财大势大都是有规矩的!你别一而再显摆你的少爷脾气,你的脾气臭,斗得过你爸爸么?斗得过枪弹么?”

铁心慈哑口无言,用眼睛飞了几把刀过去,把程严拉上就走。梅林知道自己的话对两人已起了作用,也不多说,含笑目送他们远去。

第6章

狐狸对小王子说,请驯服我吧。如果驯服了我,我们就会相互需要。

程严沉默下来。

原本挨打挨骂还会反击,现在铁心慈吼得再大声他也置若罔闻,只是脸色稍显苍白,眉头紧皱,眼中只有面前的书本。

他非常勤恳,中学养成的学习习惯延续到了现在。上课前预习,课后复习,上课时眼睛盯着老师,手不停记笔记。大学的老师可没有中学老师那样有耐心板书,全都是把书往讲台一摊,滔滔不绝开始讲课,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拿粉笔。

铁心慈虽然霸道,却也知道程严能读书不容易,他学习的时候乖乖在一旁睡觉或上网,要不就出去跟朋友胡混,喝得醉醺醺再回来闹他。

本着辛苦了好几年,趁着没人管在大学潇洒走一回的心态,他完全视讲台上的老师为无物,坐在教室最后一排,不是埋头看小说就是睡觉。开始干脆逃课在寝室上网或者睡觉,梅林火了,亲自上寝室把他逮回来,说学校有纪律,缺勤太多会被处分,他保得了他一时保不了几年,他这才立了保证书,乖乖去上课。

在寝室得不到回应,又不屑和那些叽叽喳喳只会傻笑的同学走到一块,梅林又似乎有忙不完的事情,铁心慈的大学生活实在无趣。在他眼里,程严简直是个闷到极点的人,开始两天的生龙活虎全没了踪影,骂不还口打不还手,想跟他聊天他只用鼻子回答。他每天三点一线,寝室教室食堂,不到体育课连操场都不去,没过一个月,原来奶白的脸色连一点血色也不见了,该死的早知道他是这么个闷蛋自己还不如一个人住,眼不进为净。

原来,学校知道他和梅林的关系,没有得到梅林的同意,迟迟不敢安排人进来,到了军训结束他隔壁的床位还空着。

他心里似乎总有一股无名之火无处发泄,对程严愈发苛刻,程严动辄得咎,恼恨不已,却更加没了声息。

元旦加上大礼拜有三天假,正好铁心慈二号生日,他平时不愿意把程严带到那帮朋友面前,老怕这张白纸被他们污染,即使他们通过梅林早已知道他有个天上有地下无的宝贝程严,盯着他问过多次。

这回不同,程严反正要见他们的,正好让大家认识,让程严这笨小子以后多些人照应。他早就私下安排好,以为程严这回可要好好陪他庆祝。没想到他史无前例地笑脸相请时,他只冷冷地回了他一句,“快考试了,我要看书!”他积存好几个月的怨气一下字冲到头顶,揪着他的衣领就喊,“十一你还跟我出去玩了一天,怎么今天就不行?你想死是不是!”

说起十一程严就有气,七天长假这瘟神硬抓他出去玩,他想到S市的旅游景点看看,这瘟神非说不想看人头,借了车带他去度假村,结果度假村那条路上排起长龙,塞车塞到所有人都精神崩溃,瘟神就因为别人按他喇叭,跳下车指着别人鼻子骂。那人也怪,骂就骂吧,非跟这精神病争这口气干什么,跳下来拿起一把大锁把他车玻璃给砸了,蠢蛋,他的车能砸吗?事情一发不可收拾,等那人赔车赔礼道歉还被好好教训了一顿,已经到第二天天明,两人灰头土脸回到寝室,连睡了两天囫囵觉才补回来,从此他再也不想跟他去凑热闹。

于是,程严扭头不理,似乎当他神经病发作。

铁心慈有岂是能商量的主,二话不说,双手如锁,把他的手扣住,把他往肩上一扛就出发了。

宿舍楼下,梅林早在等他们,见铁心慈气呼呼地扛着人下来,笑得腰都直不起来。程严对这个斯文俊逸,能力超群的学长颇有好感,顿时面红耳赤,被放下来就把脸缩在他手臂后,铁心慈大手一捞,搭住他肩膀吃吃笑,“看你还跟我别扭,当老子整不了你!”

一路无话,程严坐在后面,看着车窗外车水马龙,听前面两人天南海北地扯,股票楼市,钢材石油,通讯设备,许多都是自己听不懂的东西,又是羡慕又是心酸,暗暗发誓,自己什么时候也要跟他们一样懂这些东西,赚许多许多钱,在城里买一套有花园的房子,把爸爸接过来享福。

三人来到度假村,S市的一些朋友早就到了,铁心慈被拉到上座,程严和梅林坐在他旁边。众人目光炯炯,全都盯在程严脸上,梅林瞥见程严紧张的表情,血红的面色,笑得差点内伤。正想开口救急,他旁边的山哥早已动手在他脸上摸了一把,笑得色眼迷迷,“原来你就是程严,我们都听小铁说过好多回了,你怎么这么晚才露面,真不给我们面子,该罚!”

梅林暗暗叫苦,这么多人,程严怎么就坐到他身边,山哥特别的嗜好已是公开的秘密,他已三十多岁仍未结婚,最喜欢唇红齿白的少年,现在就同时养着好几个。他看了看铁心慈,这瘟神果真拧着眉头,死死盯着那只作乱的手。他连忙起身,把程严和山哥不着痕迹地分开,在山哥肩膀拍了一记,“人家的朋友看着哪!”

山哥恍然大悟,连忙正襟危坐,大家笑得肠子打结,都说铁心慈一直没正正经经找个女朋友,连他们平时暗地安排的各种漂亮女人都看不上眼,一喝完就往寝室赶,还以为他是少年面嫩,敢情还藏着这么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