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无声深处 赭砚 2533 字 2022-08-24

我心里其实觉得这小子说得挺在理,平时我从不插队,也没觉得是什么好风气,只不过周围人习惯了,拉拉陈默,低声说,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出口气得了。

本来事情就过了,偏那小子嘟囔了一句“我真要偷也找条干净的啊,”还扯扯了裤子上的油渍,带点鄙夷。

这鄙夷直接引发了宁远安从鼻子里呼气,“你再拉我兄弟的裤子试试!”说完,都不给人缓冲的时间,跟炸碉堡似的纵身一扑,对人就是一拳头。

那小子也是干惯架的主,巨敏捷地侧身一躲,火气上来,也不含糊:“他XX的你们怎么回事,三斗一,软的硬的车轮战啊!”越说越气,操起手边的泡沫塑料就往宁远安扔,宁远安英勇的边跳边啊啊啊的乱叫,周围人看着暴笑,没见打架打得这么无厘头的,我一抹眼皮冲陈默吼,你丫光会看啊!倒是拦啊!

他反应过来,靠,我几时沦落到劝架的角色了,跟居委老大妈似的。

我们四个,站在操场上示众。

旁边堆着凶器——一堆白色的泡沫饭盒,以及肇事起因——一条沾了油渍的红线军裤。

场景实在丢人,打架打成这档次的鸟气在我们四人的脸上齐刷刷的绵延成面目狰狞。教官赶来时,陈默已经把争斗的两人分开楚河汉界,偏教官上任三把火,非找个典型以儆效尤,不由分说地把我和陈默共同列为行凶者。陈默当时就炸了,你什么眼神啊,我拦架呢!教官看着他那气势汹汹的样,地板跺得吭吭响,小伙子少蒙我,就你还拦架,你不起头就不错了。随手一指满头泡沫塑料盒的宁远安,这孩子才是拦架的吧,准是你拉人下水的!

操!陈默被冤得红了眼,握起拳头,我死死拦住他,你他妈冷静点,这时候动手你想找事啊,谁让你长这么一张犯罪分子的脸。

老子迟早把你灭了。他回头冲我吼。

那教官还算善良,不把这事上报系里,让我们在整队前站操场上示众半小时就算完了。

不打不相识,半小时里居然和那男生聊得挺快活,他是大一外管的,名字很特别,丰随,据说他在娘肚子里时他爸列了两大纸的名字,一张男一张女,每个名字都有含义优雅的历史渊源,结果他呱呱坠地的那天,冲着他爸就是苦大仇深痛哭个没完,停也停不住,哭得老丰先生头大如斗,说随便儿子叫什么只要他不哭就成。然后他就突然止住哭声,开始放屁了。再然后他就叫丰随了。

我们四人站在广场任人瞻仰,当然客流量百分之九十是女生。朱萧赶来时,老远就喊魂似的一口一个“安弟弟,瑞弟弟”,丰随鸡皮疙瘩满地的冲他瞪眼,这人哪儿冒出来的?

陈默哈哈笑得没心没肺,就那条油裤子的主人,丰随瞬时眼神里全是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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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军训时,是按各系各班整队列的,每个方阵以排为单位。我们排的教官是个安徽小伙子,人精瘦精瘦,中气却十足,喊起他那带家乡音的口令“立正缩息”,校门口的收废老头都听得到。

这教官倒也爽快,一上来就把话说得明白,学校对军训要求不高,唯一的目标就是阅兵礼上给教委领导看的队列走整齐点儿。时间就那么十天,咱也直奔主题,别的都省了,直接练阅兵礼的动作和流程。

我松口气,幸好不用什么剧烈动作,否则陈默那心脏够让我悬的七上八下。

朱萧穿着那条油渍裤子,满心都是感动,抬头挺胸骄傲的很,也顾不上龚而婷了,一得空就含情脉脉的冲我和宁远安凝视,我都快被他弄疯了,冲宁远安低声说我真后悔认识你。

考虑到队列队形,我们被分成两组,分开训练踢正步。一组先出右腿,一组先出左腿。好好的一句话,说在教官口音里愣是成了“卖牛腿(迈右腿)的出牛腿,卖猪腿(迈左腿)的出猪腿”,整个班笑得打跌,陈默在那头遥遥喊这是集训学相声呢?

听着听着也就习惯了,在“牛腿猪腿猪腿牛腿”的吆喝声中慢慢踢得像模像样,两组面对面的交叉踢步,按身高,我和陈默分别排在各自队列的第三个,两人的距离越踢越紧,我看着他眼神闪的诡异发亮,擦肩而过时,我习惯性地用余光瞄着他的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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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踢下来,教官对我们这批牛腿猪腿煞是满意。

大致队形定了,就只剩下个别纠正动作要领了,“我会找两个同学出列踢步,作为典型,大伙看仔细。”说着,指住陈默,“你,出来卖牛腿!”

陈默要笑不笑的一挠头,无可奈何站到中央。

教官嘟哝着,再叫一个猪腿的,陈默一乐,我警惕的竖起头发,果然见他指着我幸灾乐祸的笑,教官,就他们队第三个吧。

噢,好,教官被他灿烂的笑晃闪了眼,顺着他的手指卖了我,那就你吧,出来卖猪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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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到第五天时,大伙都还行,就一人被教官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第二列第四个,腿!腿踢高!”女生们回头看着,窃窃偷笑,朱萧逃也逃不开,很没面子地划划腿。

“第二列倒数第六个,手!手去哪儿了,倒是抬上来啊!”女生们又回头看,开始笑出声音,朱萧也咧嘴笑,回头一数一列九个人,大脸僵成一铁饼,“靠!什么正数第四倒数第六,不还是老子!”

“停停停!第二列那个裤管沾油的!甭看了,就你就你,你倒是抬头挺胸啊!”女生们笑得头发都散开了,朱萧怒的恨不得甩手不干了,“那也得我有胸啊!”

中段休息时,大伙儿全躲在树荫下纳凉,就剩裤管沾油的朱萧被教官揪着单独训练,阿南来看望我们时,我们两个屋十来个兄弟坐一块儿,看着朱萧快哭出来的脸,笑得连水都喝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