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朔云飞渡 四下里 5252 字 2022-08-24

北堂尊越沉默着,不发一言,北堂戎渡则是微微轻笑,越发向前,缩短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北堂尊越右掌按在坚硬的扶手上,忽然间心中一痛,想起了这些年来许许多多的事情,在这个时候,无数往事都在心底流淌,他静静看着北堂戎渡向自己走来,眼中却有温柔之色,然而就在这时,突然间殿外一道霹雳闪过,与此同时,北堂尊越突然拔身而起,一旁的天子剑锵啷出鞘,人剑合一,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直取北堂戎渡!

--长生,你可知道,此刻朕心中有多痛,剑就有多快!你,可躲得过么?

三百六十五. 此心独忆是卿卿

殿外雨声密集,北堂尊越仍然保持着端坐不动的姿态,只是看着北堂戎渡向自己走来,一双凤目之中却隐隐有温柔之色,然而就在这时,突然间殿外一道霹雳闪过,与此同时,北堂尊越突然拔身而起,一旁的天子剑锵啷出鞘,人剑合一,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直取北堂戎渡!

这一剑如同流星掠过长空,燃烧所有,划出一道最为耀眼的锋芒,一往无前,刹那间北堂尊越面色淡如云烟,不见丝毫波澜,此时此刻,他斩出这一剑,是否就是要决绝地斩断了一切恩怨情仇?这一剑,是否就是意味着他早就已经做出了决断?北堂尊越自己也不知道,也没必要知道,只因人生在世,堂堂男儿,该做的事就一定要做,该面对的就一定要面对,有些事情都必须做出选择,无论这种抉择究竟有多难,无论心中是否有万千纠缠,不管有些事到底有多难面对,但此刻一剑挥出,要的就是一个痛痛快快,哪怕自此无可转圜,无从挽回!

这一点剑光以近乎刺破了时间与空间的方式转瞬即至,然而北堂戎渡却仿佛早有准备一般,并不意外,几乎是在北堂尊越拔剑而起的同一时间,北堂戎渡的右手已闪电般在腰侧一探,瞬时手中已多了一柄一直缠在腰间藏着的软剑,北堂戎渡眼中战意熊熊,雪亮的剑尖一点,整个人已消失在原地,那一道剑光宛如霹雳,打破了先前所有的沉寂,北堂戎渡脸上泪痕已干,在这一刻,他心中蓦然升起一道与北堂尊越几乎一模一样的念头--二郎,你可知道,此刻我北堂戎渡越是心痛,我的剑就越快,一如你我如今拔剑相向,越痛越快,这就是痛快!

下一刻,已是剑光相交!一瞬间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突然爆开,雄劲绝伦的劲气轰然开散,北堂尊越与北堂戎渡双剑重重交撞在一起,爆发的冲击力以父子二人为中心,瞬时间波及向了四面八方,就好似水波涟漪一般冲荡开去,又仿佛地毯抖开波浪一样地向周围迅速蔓延,震撼绝伦,近处的一些物什摆设等等受到波及,赫然粉身碎骨,悉数碎裂,荡然无存,几乎与此同时,北堂尊越与北堂戎渡已各自分开,北堂戎渡张嘴喷出一口鲜血,却淡淡一笑,沙哑笑道:“二郎,你这次,却是拿不下我!”北堂尊越大理石雕刻一般的俊美面庞上终于动容,他仿佛没有什么声息一般,也再没有什么动作,只是深深地看着几丈外的北堂戎渡,终于缓缓道:“……罡气!你已到了这个地步?”北堂戎渡嘴角带血,表情似哭又似是在笑,嘶哑着笑道:“是啊,罡气,就在前时不久,我已突破瓶颈,这件事情我没有告诉任何人……二郎,果然不出我所料,你一直都是在等出手的机会,先前你一直不动,只怕是在积蓄最后一点真气罢?你能尽量压制药力到这个程度,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不是现在的我能比的。”

北堂尊越面色复杂,却并没有出言反驳,北堂戎渡笑着,忽然又咳出了一口血,但他好象完全不在意一般,只伸手抹去嘴角的鲜血,双眼看着北堂尊越,低低而笑:“只可惜我既已突破,纵然仍旧比不得你,但动起手来却足以支撑下去,可你,又能坚持多久?”话音未落,殿外轰然炸开一个响雷,而大殿之内相对的两人却沉默着,往昔的一切全部历历在目,那喃喃的轻柔爱语,被翻红浪的亲昵相交……一切的一切似乎仍在眼前,至今未散,无边的伤怀,无尽的遗憾,种种心痛难以言说,北堂戎渡突然间纵情放声大笑,足下踏前一步,挺剑向前!

外面雷电交加,风雨如晦,大殿之内却是剑气纵横,往日万般恩爱,尽在这刀兵相见之中!

“……噗嗤!”利器刺入血肉的沉闷微响令一切戛然而止,周围突然就安静了下来,殷红的鲜血从伤口处迅速溢了出来,绽放若盛开的红梅,鲜血沿着雪亮如霜的剑身缓缓而下,柔和地蜿蜒着,然后滴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北堂尊越立在当地,一手持剑,剑尖没入了面前北堂戎渡的血肉里,青年被刺中左肩,血水在绣有金龙的黄衣上染出触目惊心的血花,可他却根本没有动上一动,一切都如此安静,就仿佛天地时间都被定住了,成为一幅永恒的画面。

北堂尊越的薄唇似乎动了动,又似乎并没有,一张晶莹如玉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波澜,就如同石雕一般,此时他已完全只是一个普通人,再没有半点真气可用,方才的那一剑亦是软弱无力,然而北堂戎渡却还是被刺中了,究竟是真的没有躲开,还是,根本不想躲?北堂尊越知道答案,他就这样静静地握着剑柄,金色的眼睛定在北堂戎渡脸上,没有动,也没有开口。

“还真的是……很痛。”北堂戎渡忽然轻轻笑起来,他抬手抓住剑身,只略一用力,那长剑便顿时从中断成了两截,北堂戎渡顺势点了肩头的穴道,止住了血,然后便随手抛掉了自己掌中的软剑,北堂尊越看着青年,虽然此时他不再有天下第一的武功,也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但北堂尊越的眼神却依旧桀骜如初,威仪不改,他的目光看向北堂戎渡被血洇红的肩膀,似乎微微有所波动,然而,却终究没有开口--世间之事,不过是爱恨纠缠,情仇两难!

北堂戎渡突然上前一步,用力抱住了北堂尊越,他紧紧抱住这个男人,似乎有些颤抖,也可能只是错觉,轻声问道:“……二郎,你恨我么?”北堂戎渡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好象小心翼翼的,就如同一个忐忑的孩子,北堂尊越没有像往常一样反手抱住青年,只是语气异常平静地道:“朕现在输了,那张椅子归你了,朕以后只是一个普通人,比起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好不到哪里去,大概会被你软禁在什么地方……那么,朕到底恨不恨你,你说呢,长生?”

“是啊,我早就想到的,这个问题好象真的没有什么明确的答案……”北堂戎渡喃喃说着,他把脸埋在北堂尊越依旧温暖宽阔的胸前,深深嗅着上面熟悉的味道,贪婪地嗅着,一面加重了力道紧紧搂住这个男人,就好象生怕一松手,北堂尊越就会不见了,北堂戎渡面上满是笑容,灿烂无比,可是他的声音里却又矛盾地带着哭腔,道:“我也许是不想这样的,可是又必须这么做,如果你不是什么无遮堡的堡主,不是汉王,不是皇帝,我们两个只是很普通的父子,那么我也不想做那些让人很累的事情,我也许会孝顺听话,做你的好儿子,跟你高高兴兴地在一起……二郎,你知道吗,如果我不这么做,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心安,有些事情我知道一旦做了就是错,可是我还是一定要去做!你会觉得我忘恩负义,我不忠不孝吗,没有关系,你怎么想都没有关系,反正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一年不够那就十年,十年不够那就二十年,三十年,我总会等到你不再生我的气,你不理我也好,对我视而不见冷嘲热讽也好,我不在乎,因为我等得起,我不怕,我的耐心确实是很好很好的,我跟你耗得起,二郎!”

北堂戎渡脸上满是泪水,也满是笑容,他从男人的胸前抬起头,然后温柔地凝视着北堂尊越的面庞,温柔地抚摩着北堂尊越的脸颊,温柔地说着话:“好了,现在没有人能够打扰我们两个了,我们还有一件事没有做呢,一定要做的,不然就不圆满了。”北堂戎渡望着面前的北堂尊越,脸上浮出一丝微笑,柔声说着,那轻轻的温柔语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透出隐隐的诡异气息,北堂尊越一言不发,皱了皱眉,只是这一次,向来高傲的他忽然不知道为什么就好象有些心悸,忽然就怔住了,仿佛预感到了什么,袖中的指尖也有了一下微不可察的轻颤,北堂尊越几乎用尽了平生的力气,才总算阻止了自己避开的念头,维持着属于自己的尊严,就在这时,北堂戎渡忽然将高大的男人拦腰抱了起来--这个男人,已是落网的雄鹰!

北堂戎渡在将男人抱起来的一瞬间,同时也点了对方的穴道,令其无法动弹,北堂尊越脸上的肌肉重重抽搐了一下,可是如今两人之间的位置已经转换过来,这已是北堂戎渡的世界,他就如同一只面对着无穷猎网的鹰,如何能够避得过去?不管如何徒劳地抵抗,都只会在网中越陷越深罢了,自己此刻对北堂戎渡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北堂尊越不知道答案,他也宁愿不去想,而北堂戎渡紧紧抱着自己的父亲,自己的情人,宛如闲庭漫步一般地向着不远处的那张宝座走去,神态从容无比,等到他来到宝座前,然后就轻轻将北堂尊越放了上去。

此时此刻,北堂尊越已经完全确定了对方究竟要做什么,但是他却只是仍然没有太大的反应,静静地坐着,一动也不动,而事实上,他也根本动不了,连一根手指也不行,北堂戎渡站在男人面前,痴痴看着对方,忽然间就闭上了眼睛,颤抖着伸出手去,好象是想要触摸一下北堂尊越的脸,吻一下北堂尊越的唇,但还没等到他碰到男人,那双闭着的蓝眼却忽然又睁开了,北堂戎渡俊美的脸上微露痛苦之色,留下的只是痴痴望着北堂尊越的眼神,那两只蓝瞳无声地再次湿润,青年却全然不知,他看着情人,发现北堂尊越那长长眼睫下的双目好象不见底的深渊,呈现出某种让人透不过气来的东西,仿佛很多情绪都已经消失了,或者也可能是情绪太多了,以至于反而好象变得什么也没有,而偏偏却成为了让人仿佛百爪挠心般的极度诱惑,北堂戎渡的呼吸不自觉地变得清晰了许多,觉得身体热了起来,他凑过去轻轻吻着北堂尊越的唇,将自己年轻男性的气息完全覆盖了这个成熟的男人,一面欺身压了上去,用手解着对方那华美精致的龙袍,而北堂尊越一声不吭,他的表情很奇怪,眼神就像是一头被束缚不能挣脱的猛兽,带着压抑的气息,可那里面又残存一丝抹不去的温柔,他的儿子已经动手解着他的衣物,手指柔和地抚摸着他身体的曲线,他与他正以一种极为亲密的姿势紧贴着,身体清楚地感觉到彼此呼吸的节奏和体温,北堂尊越有点失神,他想,自己应该觉得屈辱的,然而他却记起曾经的一个夜晚,在那个晚上,北堂戎渡是否也感受到了无限的屈辱与无力?此刻灯光辉煌的大殿中,北堂尊越倚坐在宝座上,身上压着与他血脉相连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