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朔云飞渡 四下里 3265 字 2022-08-24

外面冷风微稀,干冷干冷地,厅口的雪地中站着一个灰衣灰帽的人,袖口露出一截弯刀,刀尖雪亮,正被一群人围在中间,却好象并没有丝毫慌乱或者打算再次动手的模样。北堂戎渡仔细打量着这个陌生人,目光划过对方脸上平静的神色,忽然间对着那人开口道:“……跟我进来。”说着,自己已经回身返到了厅中。

他话音方落,围住那男子的所有人便立时收回各自的兵器,虽然不知为何不当场拿下这个潜入别苑当中的不速之客,但仍然无人出声,只默默退下,那灰衣人也不迟疑,径自进到厅里,就见北堂戎渡已重新坐在太师椅上,一名容貌清秀的丫鬟正捧上茶来。

北堂戎渡手里端着热腾腾的香茶,睨了那人一眼,就见此人约有三十一二岁的模样,五官凌厉,唇薄如削,略带一丝阴柔,目光平静,一言不发,北堂戎渡用手轻轻扇一扇茶杯里袅袅冒出来的热气,慢吞吞地道:“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是要来刺杀我的……那么,报一下名字,说说你到这里来的目的罢。”他说着,长长的眼睫轻抬,瞳孔里闪过一丝冷然的寒光,那眼睛生来形状奇特,即便是偶尔冒出一些森然之意,也总能被潋滟成无限含蓄的颜色,望着不远处的灰衣人,平静地补充了一句:“……虽然你武功很好,连南魈刚才也没能杀了你,不过若是你没有任何让我满意的借口,那你还是死定了,我保证。”

厅中一片安静,暖香醉人,那人闻言,缓缓抬起头来,然后却是有些出人意料地施了一礼,沉声道:“……属下谷刑,见过公子。”

北堂戎渡端着茶盏的手微微停了一下,既而略微抬眸,看向不远处的那人,心中想了想,另一只手则轻轻敲叩着光滑的酸枝木扶手,修剪得精美润长的指甲如同玳瑁一般,闪着晶莹的光,道:“你是,什么人?”

谷刑平静说道:“属下乃摩月教教主座下弟子,今奉教主之命前来中原,随侍公子。”北堂戎渡眼中精芒一闪:“哦?”谷刑语调无波,就仿佛背书一般,继续道:“公子乃教主骨血,数月前已通过幽、冥两位长老试炼,前番教主回总教之后,已开圣坛,宣令公子正式成为摩月教副教主,若干年后,当继圣统,随后遣属下赴中原,我教于中原一并势力,则由属下调度,尽由公子掌管。”

北堂戎渡听罢,心中感叹,外祖母如此行事,分明是全力支持他建功立业,非是骨肉至亲,血浓于水,谁肯放手如此?想到这里,却是看向谷刑,淡淡道:“外祖母命你来此,是辅佐我的罢,也就是说,眼下,你已经是我的人了?”谷刑应声道:“是。”北堂戎渡忽然笑了,手指在茶杯的杯口敲了敲,慢悠悠地道:“你叫我‘公子’,无遮堡中的人,大部分也都是这么叫我,说起来,这其实也没错,因为我是少堡主,不是堡主……可我自己的人,我的属下,却不是这么称呼我,这其中的差别,你可明白?”

少年眉如峰聚,眼似波横,虽是淡淡微笑着,语气也悠缓,可眼中却分明有什么东西凌厉起来,谷刑微微一顿,再开口时,已换了称呼:“属下见过……爷。”

北堂戎渡嘴角含起一丝笑,口中却轻轻吐出两个字:“……跪下。”谷刑没有迟疑,身子一矮,双膝触在柔软的地毯上,北堂戎渡看着他,眉目转冷,哼了一声道:“既然外祖母已经把你给了我,那你从今天开始,就是我的人了,所以,就给我拿出应该有的样子来!我不管你在教中是什么地位,什么身份,但如今却只是我的人而已,做事要遵循本分,别给我随心所欲!方才你明明可以通报进来见我,却偏要暗中潜进,怎么,弄出这种神神秘秘的姿态很有意思?告诉你,我很烦这个样子。”

他说着,深深盯住谷刑的眼睛,淡淡说道:“记住自己现在的身份,对主子,就必须注意自己的分寸,你的尊严骄傲之类的东西,对任何人都可以,但不要摆给我看,我也不是非要你不可,如果你不能对我像对外祖母那样,那么,你现在就可以回苗疆了,我这里,不需要你这样的人,这个世界上也不是说缺了谁,就过不了日子了。”

北堂戎渡说完,便缓缓地喝着杯里的茶水,再无言语,因为有时候,沉默往往才是一种最有效的威慑。片刻之后,谷刑将额头抵在地毯上,双手半托,两肩微耸,做出一个怪异的姿势,沉声道:“……属下见过爷。”

北堂戎渡似乎是笑了起来,将喝了两口的茶放到一旁,道:“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会无条件服从,是也不是?”谷刑毫无犹豫,应了一声‘是’,北堂戎渡慢悠悠地道:“那好,把衣裳脱了……我要你今天在这里侍寝,就是现在。”

他话音方落,谷刑已不见迟疑地解去了腰带,然后脱下外衣,摘去暖帽,接着是夹袄,长裤,里衣……片刻之后,已脱去了全身衣物,整个人毫无遮蔽地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北堂戎渡仔细审视着他的每一个动作,最终一点一点地扬起唇角,笑了起来:“外祖母果然派了一个妙人……好了,起来罢,穿上衣服,把我教在中原的势力,给我详细说一说。”

……

花厅内摆着几盆不畏冬的花,清香淡淡,十余名秀丽丫鬟在厅中伺候,脂粉香气与花香搅合在一处,别有一种异样的动人之感。

沈韩烟放下手里的热茶,微笑道:“既是新年,原本亲戚之间也该走动,只是年节那几日堡中诸事繁杂,倒是脱不开身,如今略清净了些,北堂便让我来看看。”

牧倾萍吃了半块点心,从丫鬟手里接过绢子,略拭了一下唇角,穿着一身蜜合色洒金缕花纹锦长衣,缀珠的棉缎绣裙长长曳地,青丝中挽着玉钗,娇美如画,抿嘴笑道:“知道你们都忙,我都不好去找你玩呢,上回听说他得了一个女孩儿,我爹便叫人备了贺礼送去,里面有一匣子首饰,是我送的,给孩子长大了用,你瞧见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