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第 174 章

无他,只因陆昭生得与大皇子年少时一般无二,这一通糟心事里来了桩认亲的喜事,皇帝应该喜极而泣才是,奈何他刚亲热了没几句,陆昭张口就是为了陆知杭而来。

此事已成定局,就是大皇子死而复生都不能更改皇帝的意愿,何况是素未谋面的陆昭,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其中隐情陆知杭不得而知,晏都离彧阴城足有七日的路程,为了尽快抵达目的地,一行数百人日夜兼程的赶路,就是陆知杭自诩身体素质不错都累得够呛,而皇帝派来随行的周护卫脸色同样难掩疲倦。

费尽千辛万苦,陆知杭没了沿途观景的心思,总算抵达了彧阴城的城门口,面对一众笑脸相迎的官员,婉拒了寒暄的请求,而是先换了一身淡青色长衫。

他们现在位于的地方名叫宁漳县,哪怕是在彧阴城里都排不上名号,自然比不得京城的繁华。

“本官今夜在此下榻,待明日修整后再启程前往宁池县,你且先与我说说彧阴城的情况。”陆知杭奔波劳累多日,静坐在宁漳县县衙门的待客厅中,轻轻抿了一口热茶,试图驱散来日赶路带来的疲劳。

那前来相迎的官员都是宁漳县的地方官员,而陆知杭要前去的宁池县方才是彧阴城主理全城的中心地带,离这儿还有一日的路程,这些个荒蛮县城哪里见识过什么京官,一个劲的献殷勤。

先前见陆知杭虽生得龙姿凤表,但年纪明显不大,还以为没什么城府,没想到对他们的恭维却是无动于衷,宁漳县知县没辙,只好讪讪回话:“彧阴城五个县中已经沦陷了三个,宁漳县倒算好的,还没见有染病的,宁池县出现的几个病例都关到疠所里了。”

“其余三县如何了?”陆知杭皱着眉头问话。

“彧和县最为严重,城中一半染病的都出自这儿,其余两县染病者也过了千人。”宁漳县知县清楚疫病非同小可,这儿的情况只比上报到朝堂上的严重,并不敢瞒报耽误。

陆知杭边听着宁漳县知县汇报,指尖一下一下的轻点着桌面,轻声问道:“朝廷不是派了钦差过来,一点作用也没有吗?”

“效果还是有一些的,但耐不住疟疾自古以来都是治愈不了的绝症,就连病因都摸不清楚,谈何治理。”宁漳县知县愁苦着脸,面对陆知杭的问话全都一五一十的回答了。

现在的晏国还不知道疟疾是由于疟原虫的导致,多为蚊虫传播,陆知杭先前的措施主要是在卫生上边下手,有效清除了一些蚊虫后,染病的人数直线下降。

彧阴城的疟疾肆虐时还是在夏季,但当时的彧阴城官员根本没有重视起来,亦或者是根本就和汝国勾连在一起,偏生这儿的气候又偏热,到了冬季下去些了,这会开春又愈演愈烈,只能从根本上杜绝。

要想治理彧阴城的疟疾,陆知杭目前的想法除了用黄花蒿治疗染病的百姓外,就是在阻断传播上下手了,而开春逐渐增多的蚊虫显然是一大难题。

“你先在这候着吧,本官到外边散散心。”陆知杭沉吟片刻,决定先自己到街坊寻几个人问话,低声吩咐道。

听到陆知杭打算外出,宁漳县知县愣了会,随即道:“宁漳县百姓大多粗俗无礼,没几个读过书的,下官担心冲撞了大人。”

“无妨,本官自有安排。”陆知杭摆了摆手,背过手径直往外走去。

当然,他也不是真的就这么悍不畏死,在这等偏僻,还极有可能与敌国有勾结的城池独来独往,除了有居流在身侧护卫外,又安排了十来位身手不凡的侍卫在方圆几米随时候命,陆知杭这才敢跟着周护卫从县衙偏门出去。

单从宁漳县的情况来看,难以从这人来人往的街市看出整个彧阴城的危机。

陆知杭踱步在黄土铺就的长街上,细致观察下,见那些吆喝叫卖的小贩神情都有些萎靡,哪怕古代交通不便,临县的情况经过半年时间的发酵,宁漳县的百姓想不知道都难。

彧阴城的疫病在冬季时染病的人数不多,但那些隔离在疠所的病人却都熬不过去了,死者不计其数。

“吃过了吗?”陆知杭抬头看了眼天色,估摸着差不多到吃晚膳的点了,鼻尖嗅着若有似无的香味,顺口问了起来。

周护卫此行的职责就是保护陆知杭的安全,他警惕地环视四周的人群,沉声道:“回大人话,还未。”

他们刚到宁漳县没多久,洗漱一番就召了当地县令问话,哪还有闲暇吃点东西垫胃。

“上哪来那么多刺客,周护卫只当散心就是。”陆知杭瞥了眼走到身边神经紧绷的周护卫,尚有闲心在那打趣,对方本事肯定是有的,但连居流都发现不了,真遇到危险了,怕也没辙。

周护卫一板一眼地回道:“是。”

对方口头上应着是,那双眼睛却还是时刻盯着试图靠近的人,陆知杭嘴角抽了抽,懒得再纠正,便指着不远处冒着热气的摊位,说道:“前边有家面摊人挺多,不如去试试?”

“听大人的。”

陆知杭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就径直往面摊走去,也不知是他样貌生得出挑,还是周护卫行为古怪,走在这宁漳县的街道上,不少路过的百姓都纷纷侧目。

陆知杭恍若未觉,点了碗馄饨后,视线在面摊边上的小木桌看了会,最后选了一处坐着位老汉的木桌坐下,对方吃着热腾腾的面,眼前骤然多了道黑影,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怎么了?”陆知杭看着同坐一张桌的老汉,温声道。

那老汉咽下了嘴里的热面,见他态度亲和得很,便壮着胆子道:“公子瞧着面生啊,不像是宁漳县来的。”

“在下半年前到宁池县中探亲,没想到这一来就被留下了。”陆知杭斟酌了少顷,随口编了个理由。

“你这来得不巧了,这瘟疫眼下虽没蔓延到宁漳县来,但瞧这情形,怕也要不了多久了。”老汉摇了摇头,喟然道。

闻言,陆知杭若有所思,宁漳县毗邻疟疾肆虐的定源县,按理说不可能一例都不出现,难不成有其他原因不成。

想到这里,陆知杭状若不经意地问起:“府城都出过几例,宁漳县半年都不曾听闻有人染上瘟疫,莫不是有什么神仙保佑不成?”

“这就不是我等能知道的了,说不定是县太爷治理的好,亦或者我宁漳县百姓心诚,神树保佑也说不准。”老汉扒拉了几口面,对着陆知杭侃侃而谈。

瞧对方这周身的气度和穿着就不像普通人家,能攀谈几句又没坏处,老汉自然乐得和陆知杭说些有的没的。

神树?

听到这两个字,陆知杭不置可否,没把它当回事,封建迷信不可取,他自然不会从这里头追问。

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陆知杭露出些许

好奇,问道:“在下到彧阴城半年,近日才有机会到宁漳县见识见识,不知你们这儿可有什么风土人情?”

除了饮食习惯外,陆知杭能想到的就是地方习俗上的差别了,几个县的地理位置相邻,气候方面不会相差太多。

“风土人情?”老汉停下手中的筷子,细细思索了起来,宁漳县除了不比府城富庶,别的都一个样,真要让他说出个所以然来,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来。

陆知杭接过店家端来的馄饨,静静地等着老汉回话,要是在对方这问不出什么来,届时再找其他人问便是。

好在,没让陆知杭久等,老汉就像是触及到了开关般,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恍然道:“我刚刚不是与你说了神树吗?宁漳县祖祖辈辈都祭拜着神树宁漳,就连这县名都由此得来。”

“宁漳树,还未曾听闻。”陆知杭一听他扯起这些神神叨叨的玄学就有些提不起劲来,不过宁漳二字倒让他有些不明所以。

本以为就是颗普通的树生长的年份长了些,但这树名他苦思冥想了良久都没想出来是哪种树,既然不是他曾认识过的树种,就有可能与宁漳县不染疟疾的原因沾边,多打听一句不碍事。

“这树乃是我宁漳县独有的,生长在这儿的人会将神树的枝叶浸泡在水中沐浴,用剩的水就撒在家中,亦或者随身携带。”老汉提起这茬就有了兴趣般,一股脑就给陆知杭吹嘘起了宁樟树的妙用,多是些玄而又玄,不切实际的话。

换做别的时候,陆知杭只当笑话就是了,但非常时期,有一丝可能性他都要谨慎对待,于是他笑了笑:“不知这宁漳树在何处?好不容易到宁漳县一回,得带些在身上沾沾仙气才是。”

“这宁漳县别的东西都缺,就是不缺神树。”老汉咧开嘴朗声道,手里的筷子彻底不动了,手指对着四面八方都指了个遍,“你随处走走,遍地都是。”

有了老汉这话,陆知杭就放下心来了,万一这宁樟树是什么地位崇高的稀罕物,他就是想研究都得费一番功夫,得了对方的保证,陆知杭开口就想问问这树的特征,等吃完馄饨好去瞧瞧。

谁成想,陆知杭还没主动询问,耳边就传来了一道恶意满满的浑厚男音。

“哟,这不是王老汉吗?有钱在这儿吃面,没钱给爷几个上贡?”长相凶神恶煞的男子狞笑着拍了拍王老汉的肩头,语气不善。

“孔大,你莫要欺人太甚,老头子我没欠你一个铜板,凭什么给你上贡?”王老汉方才还乐呵呵地和陆知杭吹嘘着,回首望向那几个堆着横肉的男子,怒不可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