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 59 章

“……”云祈见他醉了也如平常一般的温和平静,嘴角弯了弯,方才的阴霾这才消散了这些,搀扶着旁边不省人事的人到平榻上休憩,正想翻找有没有什么薄被,就发觉自己的手被对方拉住了。

“别走,给你唱曲子。”陆知杭面上看不出情绪,只是低声道。

“好……”云祈心没来由地一软,坐在平榻边上,凑近了才发现对方是在呢喃自语,全然没有理智在操控,不由一顿。

云祈一言不发,就这么端详着平榻上眉目如画的青年,看着他温热的嘴唇开合,婉转空灵的调子缓缓自那处传来,直击心灵。

“起初不经意的你,和少年不经事的我,红尘的情缘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语的胶着……”

雅间内的寂静无声,在这首曲子回荡时被彻底打破,一如云祈原本古井无波的心绪般,刹那间支离破碎。

他宛若一滩死水般的眼眸闪过一丝惊愕,眉宇间阴郁顿生。

哪怕早已千百次的猜测过,可当这首时常在耳边萦绕的曲子再次从别人的嘴里哼出时,云祈仍旧失了态,他扯了扯嘴角,却不知该说点什么,一时哑然无言,唯有胸腔内涌动的情绪在叫嚣。

云祈摄人的丹凤眼中血色翻腾,他此时的心□□织的情感太过复杂,以至于沉闷得有些无措。

“是你。”云祈嘴角弯起,低沉清冷的声音拖着尾音。

“陆知杭,你心悦我吗?”云祈打断了他继续哼下去的意图,无声地扣紧了他的右手,眼梢微红。

平放在床榻上的十指相扣,相互交错缠绵,俨然一对难舍难分的恋人,不同于女子的细腻柔软,掌心处的触感滚烫略显粗糙,陌生的感觉让两人都微微出神,却又有种别样的心动。

陆知杭这会只想睡觉,可在看见云祈时,哪怕脑子没反应过来,自个的嘴已经替他回答了。

“我……心悦你。”简单的几个字极近缱绻,情深似海。

在这句话刚刚落下,云祈与陆知杭相扣的十指又紧了紧。他嘴角带笑,眸中蕴含的情愫近乎病态,炙热而危险,低声幽幽道:“这可是你说的,哪怕日后你知晓了我……的身份,我都不会放你走了。”

鼎新酒楼内情愫涌动,云祈摩挲着那只带着茧子的大手,神色莫名。

此处的雅间本就是转为陆知杭和符元明等人准备的,自然备了笔墨纸砚,他在平复了自己澎湃的心情后,起身在宣纸上画了一个九宫格,先在中间处画了个圈,这才走到平榻边。

“知道怎么玩吗?”云祈一手倚着额角,另一手拿着宣纸在陆知杭的上方晃了晃。

看见这熟悉的九宫格,陆知杭睡意空了大半,虽然还是有些云里雾里,下意识的就在左上角画了个叉,轻声道:“这赢不了。”

这游戏他从小学玩到大,只要占据了中间这个位置,两个人都会玩的情况下,基本上就是平局。

云祈原本没打算陆知杭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毕竟他无数次试探中,对方都不为所动,能唱出那首曲子就是意外之喜,可听到对方的回答,他心下仍是浮现出了一抹愉悦。

这世上除了那人,还未有人这般玩过。

他还想趁着这次机会跟陆知杭玩一玩,再次望过去时,平榻上的人早就沉沉睡了过去,任凭云祈怎么呼唤都不省人事。

凝望着这张脸,云祈俊美的五官寒意渐去,缠着绢布的右手细细描摹着他的眉眼,最后指尖停在饮过酒后滚烫一片的唇瓣上。

陌生的触感让他眸色渐深,内心无端起了挣扎。

若不是陆知杭喜爱的乃是女子,就更无憾了。想着对方是男子,想要吻下去时还是需要做一番心理建设。

鼎新酒楼内发生的事情不为外人所知,哪怕是陆知杭都在酒醒后没有半点记忆,唯有云祈牢记于心。

在符府养伤的几日后,符元明平日多是在教导他时文策论,中途去了一趟说是见贵客,再回府时脸上满面春风,看得正准备交作业的陆知杭一怔。

“师父?”陆知杭手里揣着几张写好的策论,试探性地问了一声。

“咳,先不看文章了,今日有件好事与你说。”符元明大手一抚长须,喜出望外。

闻言,陆知杭略微诧异了下,依言把文章放在桌案上,坐在一旁的木椅等着符元明说说所谓的好事是什么,到了他师父这等地位,称得上好事的事大抵是真的不小。

陆知杭坐下沉思,一时估摸不准到底是什么事情,心下有些好奇,并不出言打断。

“其实前些时日圣上身边的安公公就和我提过了,不过那会还没拍板,今日是说定了,你那鼎新酒楼的葡萄酒和高粱酒都被圣上钦定为贡品!”符元明朗声笑道。

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可酒是陆知杭酿造的,自家恩公如此有才,能酿出这等美酒,符元明自然为他高兴。

“当真?!”听到这话,陆知杭拍案而起,惊讶道。

不怪他如此讶异,能被圣上钦定为贡品的酒在晏国实属罕见,一旦和皇帝沾边,再普通的酒水都能水涨船高,身价翻上一番,名头可就不仅限于江南了,而是晏国各地都抢着要的名酒!甚至外销到邻国,大赚一笔。

只要他的产量能跟上,卖遍大江南北都不成问题,其中的利益之大令人瞠目结舌!可不是一家小小的鼎新酒楼能比拟的。

“过些时日安公公那头应该就会找些人到鼎新酒楼相谈,你得先准备好。”符元明乐呵呵道,末了还不忘提醒。

“这是自然!知杭这几日就去安排。”陆知杭连忙点头,正色道。

至于符元明提及对方会去鼎新酒楼相谈,说明并不知晓这酒乃是自己所酿,除了阮阳平和符元明,只怕也没几个人能知道鼎新酒楼背后还站着自己这么一个小小的秀才。

不过鼎新酒楼毕竟是他和阮阳平合办的,哪怕酒完全是他独自贡献的配方,他都得知会一声阮阳平。

他如今地处江南,水道便捷畅通,真能把葡萄酒和高粱酒做起来的话,不愁运输条件,只要花点银子雇佣甚至财大气粗自个买上船队销往各地都能快上不少。

当然,船队一事非同小可,还得和阮阳平商议了再说。

在想这些事情之前,他得把产量解决了,如今的酒水不过堪堪够鼎新酒楼日常的售卖,根本不可能大批量产出。

这夜他和符元明聊过一阵后,次日还没等陆知杭先行,阮阳平就到府上拜访了。

“师兄!”陆知杭瞥见那张脸,诧异道。

“咳……师弟,上次的事是我疏忽了,我回去后我爹已经跟我说清楚了。”阮阳平这次来是准备赔礼道歉,不过恰巧云祈不在,他也拉不下脸。

他在符府内见到云祈和陆知杭关系不清不楚时,只以为是个勾三搭四的人,回到阮家就和他爹诉苦,扬言要退婚,谁知他爹一巴掌下来,打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响。

阮城把他在府中臭骂一顿,顺道说清楚了事情,直把阮阳平说得无地自容。

陆知杭听罢挑了挑眉,语意不明地说:“我倒是无碍,就是盛姑娘那边……”

提起云祈,阮阳平脸上的尴尬就更甚了,左右为难了阵才艰涩道:“下次有机会,我会亲自赔礼的。”

“嗯,这事师兄做主,我这头正好有一事需要与你相商。”陆知杭谈完了上次的误会后,不做耽搁,开始直入正题。

他当然不怪阮阳平,没有师兄上次的助攻,他都不知何时能与云祈打破隔阂,虽然不知对方自那日后为何对自己的态度天翻地覆,总之算得上好事就对了。

“嗯?”阮阳平显然不知情,眼底满是不解。

“昨夜师父同我说,他将鼎新酒楼的葡萄酒和高粱酒献给了圣上,龙心大悦,钦定这两种美酒为贡品,我便想着先加大产量,日后好销往各地。”陆知杭长话短说道。

比起符元明的淡定,阮阳平乍一听这消息差点没从椅子上蹦上来,他虽出身不凡,但自己除了文章上向来无甚作为,不过和师弟合办了和家酒楼,居然还能被圣上赞许,对他来说当然是莫大的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