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公子,这曲子是因何而作?”陆昭静默良久,好奇道。

“讲的是一位忠君爱国之士,满腔热爱想拯救逐渐积贫积弱、内忧外患的国家,却终感人力有限,一身才学,无处可施的故事。”陆知杭在拿到洞箫时,脑中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很适合这首曲子,不然也不会大好的日子吹这么一首让人肝肠寸断的曲子。

“公子奏的曲,每一首都是顶顶的好听。”陆昭说得都是肺腑之言,想至于此,他又泫然道:“要是爹娘能听到就好了。”

陆知杭听到这话,在脑子过了一圈,追问道:“你爹娘也是喜爱音律之人吗?”

这倒是不奇怪,毕竟陆昭要真是罪臣之后,父母必然也是读书人,文人雅士,最爱附庸风雅。

“我爹娘便是因音律相识相知,琴瑟和鸣,我爹最擅箫,此时此刻能听公子奏一曲,已是无憾。”陆昭每逢佳节,对父母的思念就浓厚了几倍,可惜他这辈子也不可能见到他们了。

他爹临去之前嘱咐他,无论如何也要到京城去认亲,可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孩如何能跨越千里寻亲呢?

“……”陆知杭摸了摸手中的箫,恍惚中才明白小孩儿为何会特意送他洞箫。

“明日就带你去吃冰糖葫芦。”陆知杭嘴角微弯,分散着对方的注意。

果然,听到有冰糖葫芦吃,陆昭顿时双眼发亮,适才的沮丧都忘的一干二净。

两人就着霜雪玩累了,步履蹒跚的回了里屋保温,陆昭正在兴头上,有些坐不住,缠着自家公子给自己讲起故事来。

陆知杭无奈只能半真半假的缓缓讲述:“从前有个桃花源,那里没有尊卑,人人都能丰衣足食,不论男孩女孩都能上学、为官……”

他在讲二十一世纪,虽然哪怕是在那个时代也并未真的就如此宁和,但跟小孩子讲故事,肯定是挑好的讲。

这新奇的“桃花源”直把陆昭听得惊叹连连,时不时的追问,一连几日都寸步不离的想听故事,待到元宵后,要回县学了才罢休。

阔别一月有余,二人再次回到书院时,颇有些不适应,不过这陌生感很快就在熟悉的作息中消散。

今日的学堂上,氛围似乎不同寻常,年迈的夫子手持戒尺,缓步走来。

纵目四望,见诸位学子已经摆正好姿态,一心向学,不由满意地点点头,半响才正色道:“不足两月后,就是官考,届时得头名者,可得白银一百两,以及学政大人的字帖,能士众多,书院几百人,你们可加倍苦读了。”

吼!

听到这个消息,在列的学子大都面露诧异,多是寒门子弟,毕竟那些官家子有的是自己的门路,早已知晓,清明时节过后会有一次官考。

对不差钱的人而言,学政大人的字帖就是莫大的珍宝,而于寒门学子来说,一百两银子,天降横财,苦日子马上就要离他们而去了。

无论是为了字帖还是银子,书院中没有人有道理不对此次官考费尽心血的,至于平日功课就不如其他同窗出众的人,也会想着,侥幸混个前十,几两银子也不错了。

夫子勉励了一番,便开始了开年后的第一堂课,陆知杭虽专心听讲,但偶尔还是听到同窗间窃窃私语,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结束一日繁重的课程,他不假思索的就往掌书大人所在的藏书楼而去,照例做题、讲题,自重归书院至今,持续了两个月之久。

他人在废寝忘食,陆知杭又何尝不是呢?只不过他多了个课外补习班。

清明将至,洮靖城内雨纷纷,街上商铺卖起了祭奠的纸钱。

今日掌书出的题有几分意思,是朝堂上争论不休的难题,陆知杭低头沉思,费了不少时间才写好。

掌书大人有心考校陆知杭时政,故意出了这么道难题,试探他如今的深浅,只是当自己接过那张纸时,却有些不可置信,抚须惊诧道:“你这策论……”

这是一道有关于税务的题目,可对方一个秀才不仅论点写得有理有据,思想更是颇具新意,试问自己能写的出来吗?

“掌书大人,可有何不妥?”陆知杭还以为自己犯了忌讳,蹙起的眉头拧成死结。

毕竟他这篇策论洋洋洒洒写了不少字,其中大篇幅的用现代理论与晏国时事结合,揉搓而成,担忧犯了忌讳,还特意修改了几处,检查几遍才呈给掌书看的。

掌书大人凝视片刻手中的宣纸,长叹一声道:“我已无颜指导你,书院中人于如今的你而言,更是教无可教。”

“掌书大人于我恩重如山!”陆知杭低声说道,似乎有意打断对方接下来的话语。

掌书大人却是静默良久,语重心长地说道:“你的才华远远比我想象中更甚,我原以为你过目不忘的本领已是世俗罕见,今日方知是我目光短浅。”

“良禽择木而栖,你应该令觅良师,可惜我广结善缘半生,竟想不出个能教你的人。”

掌书大人所言,陆知杭又何尝不知,但他并非自负的认为自己当真有不世之才,不过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看风景罢了。

他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入学半年时间以来,阅览众书,夫子与掌书二人所传之道他已了然于胸,似乎达到了一个瓶颈期,寸步不进。

“掌书大人,学生区区秀才,又如何能得大儒青睐呢?”陆知杭略一思索,问道。

闻言,掌书大人顿了顿,也明白他出身不好,能不能见到那些大儒都是一回事,似是想到了什么,掌书大人画风一转道:“我倒是想到了个合适的人选。”

“敢问是哪位大儒?”陆知杭躬身请教道。

“你可去江南凤濮城,拜阮阳平之师——符元明为师!”掌书大人面上笑容可掬,似乎是为自己这个建议而满意。

掌书大人之所以敢这么建议,便是清楚符元明的为人,当年自己不过区区一秀才,贵为翰林院大官的符元明却仍愿意为他传道受业。

只有与之接触的人才会明白,符尚书是真正一心向学之人,若陆知杭真是块璞玉,符元明势必愿意亲手雕琢。

“符元明……”陆知杭闻言,若有所思的摸了摸怀中的那枚玉佩,正是去年八月,符尚书赠予他的。

掌书大人哪能想到,眼前云淡风轻的少年竟是符元明的救命恩人,何须拐弯抹角,只需拿出那枚独一无二的上玉佩,就可畅通无阻的在符元明家中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