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两人依偎在一起,刘长第一次没有被吕后搂在怀里,却是让吕后背靠着自己,喃喃的讲述着过往。
偌大的椒房殿内,并没有太后与唐王,只有一对相依为命的母子。
刘盈的诏令不再被送往椒房殿,而宫中近侍的调动权力也是逐渐落在了皇后的手里,吕后就如她所说的那样,不再理会这些事了,平日里,她便在椒房殿内读书,刘长时不时从天禄阁内取一些书拿给她,吕后读书,范围很广,无论是什么学派的,她都会读,有些时候,也会说出自己的想法。
在所有的著作里,吕后对《韩非子》的评价是最高的。
“韩子引绳墨,切事情,明事非这是非常了不起的,长啊,你要多学!诸学派之中,唯韩子治国最能!”
刘长便拍打着自己的胸口,傲然的说道:“阿母,你也不看看韩子是谁的师伯,治国的本事当然不会差!”
马车从皇宫之内行驶而出,在温暖的阳光下,刘长喋喋不休的说着话。
吕后也坐在车上,这让驾车的栾布格外拘束,低着头,一言不发。
“你看,阿母,这路上的人是不是比以前多了?长安也开始喧哗了起来,这才像个都城嘛!原先真的是跟鬼城一样,连个活人都看不到!”
吕后已经有许久不曾出宫了,她看着路上的情况,也没有说话,不知在想着什么。
“你带我出来便是让我看你兄长治国的本事?”
“自然不是我有礼物要赠与阿母!”
路上再次遇到巡逻的甲士,为首的甲士正要瞪唐王一眼,忽看到他身边的妇人,吓得急忙跪在地上,甲士们纷纷跪拜,刘长便起身,大声叫道:“来啊!抓寡人呀!怎么不抓了!栾布,停车!寡人今天一定让他们再抓一次寡人!”
吕后敲了一下刘长的头,对栾布说道:“你继续驾车。”
“唯!”
刘长愤恨的说道:“阿母啊,你是不知道,这个带头的甲士,真的是不当人,软硬不吃,无论我是威胁还是送礼,他都照常抓我不留情面!”
吕后说道:“我知道这个人是个恪尽职守的人,若是你阿父在,他的官职就不会这么低。”
刘长顿时没有再说什么。
当马车停下来的时候,刘长扶着吕后下了车,栾布,季布,张不疑等人正在等候,看到太后,急忙行礼,太后笑着对季布点了点头,随即再给几个人回礼,刘长嘟囔着嘴,骂道:“太后舍人!”
这里正是唐王府,吕后看着这赤色的大门,在刘长扶持下走进了府内。
府内也没什么人,群贤是不敢在这种时候来闹的,楚墨他们正在尚方那里忙碌,吕后走进了府内,左右打量着,“倒也干净,我还以为你把这里也变得跟椒房殿一样呢。”
“阿母,这就是我的礼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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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你看那门是红色大门,左侧那个谷仓,带着栅栏,我没找到黑狗,就让如意来代替你看,我还在前方设立了石阶,那边的廊中还挂着绳!可以荡着玩!!”
刘长认真的介绍着周围,吕后却是目瞪口呆。
她惊讶的看着周围,沉默了许久,问道:“你这些时日那么晚才回来,就是忙这个?”
“是啊,我现在年幼,无法带着阿母去单父县,所以就在府内给你做了一个!也不知道像不像这都是我亲自动手做的,楚墨他们都很忙我弄得也不好看将来我长大了,就带你去单父县阿母,你看,这里像你的家吗?”
吕后并没有看面前的那些装饰,她笑了起来。
看着刘长。
“像。”
此刻,宣室殿内,新纳的王美人正在哭泣,刘盈却是手忙脚乱,束手无策。
“妾失爱与陛下,落得这般下场那陈美人的宫女,都敢堵在我的殿前辱骂妾实在是无法再苟活了”
刘盈无奈的说道:“你先别哭,朕会去说陈美人的只是,陈美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陛下今日与妾亲近,她定是嫉恨!”
刘盈已经有四五天不曾能安心睡过觉了,他不过纳了五位美人,这后宫便直接成为了战场,五个妃子一同争宠,其中陈美人与张美人与曹皇后最亲近,其余三位则是靠拢在一起,当初太后还坐镇皇宫的时候,这些人都不敢闹腾,一个比一个乖。
可当太后不再理会这些事情之后,她们就彻底闹开了,一会是这个骂了那个,一会是那个打了这个。
刘盈被弄得心烦意乱,而曹皇后初次遇到这样的场面,凭借着自己的地位,家世,以及祥,还能镇得住她们,可也只是在明面上,当初连吕后都被这些事弄得够呛,无比痛恨戚夫人,也无法当着刘邦的面下手,曹皇后自然更是不堪。
刘盈又不像刘邦,可以提上裤子不认人,他的性格助长了后宫里的这种风气。
何况,在没有吕后为他收拾乱摊子之后,刘盈下达政令,也是非常的谨慎,不敢马虎大意,他又不像刘邦有那么强的掌控力,可以将所有的事情丢给朝臣去做,他自己一个一个去批阅,导致刘盈近日里是愈发的憔悴。
即使是这样,刘盈也没有再去求助吕后。
人是要脸的,当初是自己让阿母不要管着自己,如今又怎么能厚着脸去找阿母呢?
当然,这也就是刘盈,若是某位不要脸的大王,则当另算。
如今的刘盈,哪里还有原先那种早早返回甘泉宫里陪孩子的闲暇时日,整天都是被国事和家事捆绑,挤不出半点时间。
吕后或许知道,也或许不知道,反正,她没有理会。
“阿母舅父先前请我赴宴,说是想要担任郎中令让我告知兄长,兄长整日忙碌,我也抽不出时日来告诉他,舅父时常催促,我实在是不知该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