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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行色匆匆的人路过,蹭过他的肩膀,那人怀里的小孩子猛地哭起来,哭声尖利,他才如梦初醒一般,弯腰拣起地上的手机,慌乱地跑到旁边电梯处按了按钮,抬头看了一眼,发现电梯显示还在十楼。转头冲进旁边的楼梯间。

他拼命地往上爬,一步跨三个阶梯。一边爬,一边小声地念叨,“没关系的,做手术没醒很正常的,对不对,很多人做手术都会进icu的,只是睡一觉,麻药过去了就会醒的,肯定会的。”

他颤抖着声音,一次次安慰自己,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不敢去想别的,只有一个念头,要马上见到江忱予,要马上看到这个人才可以。

江父和白薇守在icu门口,听医生在交代事项。白薇已经哭了半日了,浑身没什么力气,踉踉跄跄地站不稳,被江父扶着肩膀。她前半辈子家庭幸福,丈夫温柔,儿子懂事,从来没为生活操心过。陡然出了这样的事故,只觉得六神无主,天几乎要塌下来。

朱镜辞站在一旁陪着,默默听医生说话。末了,看白薇状态不好,对江父说:“叔叔,您带阿姨先去休息吧,这里我守着就行。有特殊情况再通知您。”

“你也累了一天了,早点回去吧,这里我安排人就好。”江父难得的温和一次。

“我想再陪陪他,”朱镜辞摇了摇头,勉强牵了牵嘴角,“万一他一会儿醒了呢?看不到人该害怕了。”

江父叹了口气,似乎想摸摸他的头,又觉得不太合适,最后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病房外只剩了他一个人,他靠在门上,透过上面的玻璃看躺在病床上的人。里面的人戴着呼吸面罩,全身插着各种各样的管子,双眼紧闭,脆弱的仿佛碰一下就要碎掉了。

看了一会儿,他伸出手指,按在玻璃上,在上面一点一点描绘着江忱予面部的轮廓,假装好像能碰到他的脸颊似的。

他不吵也不闹,趴在玻璃上,很小声地和里面的人说话,像是枕边私语一样温柔。

“你还不知道呢,你刚刚在手术台上大出血,把医生都吓坏了。医生还要去血库紧急调血,输了4000l给你,才把你救过来,好危险啊。”

他歪歪头,像讲一个秘密一样悄声笑着说:“为什么我当时不在呢,我们血型是一样的诶,那我就可以给你输血了。”

“这样你的血管里流着我的血,我们就算是完全在一起了,再也分不开。说不定你还会更喜欢我一点。”

想了想,又说:“还是算了,不要更喜欢我了,我马上就要走了,你太喜欢我该怎么办呢,我就舍不得走啦。”

他站累了,靠着门边坐下,继续絮絮叨叨地说话:“要不你干脆像电视剧里那样,受了伤,一觉醒来,就失忆了,只把我忘掉,重新去快快乐乐地过日子好不好?”

“等有一天,等我回来了,我再假装成一个陌生人来追你。”

“这样好像也不好,你好难追的。我那时候追你,就追了那么久,还是你开了后门我才追到的。万一我再回来,你不肯给我开后门了,我这么笨,追不到你了可怎么办呢?”

“该怎么办呢,小鱼儿,是让你喜欢我好,还是不喜欢我好。”

“要不你还是喜欢我吧,不要多,一点点就好。一点点就是,我不在了你就不记得,看到我了就会喜欢我的那种。”

“你要是醒着,肯定又要说我异想天开了,说不定还要怪我说话不算数,明明答应过你却还要自作主张,一生气就不理我了。”

“可我没办法了,小鱼儿,老头子让我去国外,他让我去上学,回来好继承他的家业。”

“我对那个破公司一点兴趣都没有,可是如果我不去,不往上爬,不站在一些人头上,他们就会伤害你。我没法看着他们来害你,让你再这样躺在床上。”

朱镜辞觉得自己脸颊有些凉,伸出手,摸到了满手冰凉的眼泪。他怔怔地看着:“我怎么又哭了呢?我都没有感觉的呀。这真不是好习惯,以后见不到你了,难过的日子有那么 多,总是哭怎么行呢?眼睛哭瞎了还怎么回来见你呢?”

“我走了,你就要一个人养猫了。对不起哦,不是故意让你当单亲爸爸的。好在江小猪很乖,也很粘你,只是吃得多,还比较好养。”

“我答应了老头子,最多一星期,就要走啦。小鱼儿,你乖乖地睡,睡饱了就早点醒好不好?至少,让我走之前再见见你呀。”

他趴在门上,实在忍不住,小声地啜泣着:“求你了,小鱼儿,快点醒过来吧。”

整整一周,除了吃饭和必要的休息,他就守在门前,怔怔地看里面沉睡着的毫无知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