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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过来拍了拍我略显单薄的肩。

“多少岁?”

“十三岁!”我挺直了身子。

他好似在思索什么,片刻后转身对莉莉丝说:“安排他到护理学校培训一个月,然后去东线——”

他看向我:“以医疗兵的身份。”

于是1944年3月,十三岁的莱茵在被国防部拒绝了三次之后,终于光荣地成为了一名医疗兵。那时他斗志昂扬,在护理学院里学的比任何人都认真,终于在次月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即将前往东线。

出发的前一晚平静无澜,我揉着我发痛的脚在铺着薄棉被的床上辗转反侧。尼雅奶奶在隔壁睡的正香,透过模糊的玻璃窗,清幽的月光洒在我简陋的卧房里。这栋位于柏林东区临街的五层小楼,生活清贫的我们居住在最简陋的顶楼。从卧房玻璃窗向外看去,月色下的柏林到处都是来不及修理的残垣断壁,这个世界之都在英国人的轰炸之下发出不情不愿的哀嚎,但它依旧骄傲。

我想此时施普雷河畔的菩提树在一定在风里温柔地摇摆着,菩提树下大街在月光下犹如银白的缎带,勃兰登堡门屹立在夜色中仿若不屈的巨人我意识到我是如此深爱这座城市,在即将离开的前一天。

我突然很怀念和好友米夏在河里游泳然后回家挨骂的日子。1939年,我们还不满十岁,胆子大的米夏总爱和尼雅奶奶对着干,气得奶奶连黑面包都不给我们。肚子饿得不行时我们就只能去莉莉丝那里讨吃的。那时她刚大学毕业,追求她的男人有很多,但我和米夏都觉得那些歪瓜裂枣都配不上她。

“能配得上莉莉丝的当然是我啦!”米夏骄傲地昂起头,一手撑在门上,模仿成年男人们抽烟时颓丧的滑稽模样,他认为这样很有男子气概。

我生气地反驳他:“莉莉丝喜欢聪明的男人!她和我一样喜欢古典乐。”

“可你力气小,我可以毫不费力地打倒你!”米夏露出他小小的犬齿,仿佛嘲笑我:“况且你家早就没有钢琴啦!”

“该死,闭上你的嘴!”我被成功激怒,然后不可避免地和他扭打在一起,直到没有力气瘫在莉莉丝家门口傻笑地等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