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啊……”楚嘉抿唇笑了起来,“他是季悠然,建筑系的研究生,有实力又不张扬,我们学校准备新建的餐厅就是由他设计的呢!”

“哦,他在追谢语清吗?”

楚嘉睁大眼睛,连忙否决说:“怎么会呢?他是季洛的哥哥罢了,季洛才是谢语清的男朋友。”

高阳顿时皱起了眉,“季洛?男朋友?”

“嗯,说起来还是我们学校最轰动的一条八卦呢……”楚嘉当下笑着把流言描述了一遍。

高阳越听越是惊奇,凝望着谢语清离去的方向,眼睛迷离了起来,喃喃说:“这样就死心了?怎么可能呢……”像一直与人争抢布娃娃的女孩,在赢得胜利后迫不及待地想向对手炫耀一番,却发现原来对方早已不再稀罕这样东西,那种感觉,已不仅仅只是若有所失那么简单。

还是这样……高阳咬住下唇,恨恨地想,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还是这样!半点都没变,真让人讨厌,真是个讨厌的家伙啊!

谢语清和季悠然,一前一后地向前走着,俱都不发一言。

从季悠然这个角度看过去,可以看见她的脊背绷得紧紧的,那种近日来已大为消减的疏离感再度出现,构成一个独属于她的寂寞空间,外人再也步入不进。

是因为刚才那个叫高阳的女孩子的缘故吗?细心如他,不可能感觉不到看似风平浪静的表面下掩藏着的波涛汹涌,如果他猜得没有错,在她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一场战争,而输家,无疑是谢语清。

就在他暗自感慨时,谢语清忽然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呃?你是指?”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愿意跟她一起吃饭就直接说不愿意好了,偏偏还要编造出自己听着都觉得厌恶的借口来,真是可笑啊……”她说着,在一条长椅上坐下。长椅的前方正对着大操场,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里面没什么人。她坐在那里,灰暗得像抹阴影。

季悠然走到她身边,温柔地说:“其实不必这样想,不令人感觉到尴尬而寻找合理的借口有时候是一种教养。”

谢语清笑了笑,不知是讽刺还是无奈,“你现在说的话简直跟我妈一模一样。”

季悠然苦笑着摸摸鼻子,“你在挖苦我。”

“不。”她摇头,很平静地说,“我只不过是在挖苦我自己。”

“很不开心吗?”不知道为什么,在问这句话时他觉得有点痛心,像是预见了某种不祥,并且,他只能眼睁睁地站在一旁看着,丝毫都帮不上忙。

“不开心?恰恰相反,我经常觉得很开心。”然而,正是因为领略过那样的快乐,反而更加承受不了痛苦,一颗心在天堂地狱间沉浮,那种折磨才是极至。一直在躲避,一直在自我麻醉,q大的校园是她的保护伞,不让往事和伤害侵袭,可是高阳的出现,像一只手活生生地把已在愈合的伤疤再度撕开,让她看见自己鲜血淋漓,满目苍痍。

还是不行吗?这么久了,还是做不到无视一切变得坚强吗?谢语清不禁开始痛恨自己的软弱。

真是没出息!叶希于她,竟然从来都是忌讳。

最初时是忌讳别人说他不好,拼着命地像维护心目中最重要的神癨一样维护他;后来是忌讳别人笑话她,笑她情窦初开喜欢上他;再后来是忌讳有人跟她抢,他那么出色,那么多女孩都喜欢他……那些忌讳让她打打闹闹、哭哭笑笑、多彩多姿地走过少年时代。

谁能想到最后,最后忌讳竟成了撕心裂肺的伤痛。谁说没经历过人生阅历的孩子所谓的痛苦都是无病呻吟?谁说年轻时都是为赋新词而强说哀愁?谁说80年代后的小孩就喜欢沉沦堕落夸大伤害?那些站着说话不怕腰疼的家伙们!

正是因为之前接触的天地都太过单纯,所以才对打击毫无承受能力。那么那么撕心裂肺地痛啊,没有经历过的人,没有感受过的人,有什么资格对此指三道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