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之行一

她臃肿的身材藏匿于青绿衣之下。

树影斑驳合着一旁的石灯淡光打下来,显得老妇人如鬼魅般阴森,粗短的十指合起来,作祭拜之姿,直愣愣看着某个方向。

谢宁心口一紧,顺着老妇人视线往后看,入目的是一棵繁茂的海棠树。

会不会看的是海棠树而不是她?

这般想着,谢宁侧了侧身子。

只见老妇人眼珠子一转不转地死盯着海棠树,她莫名松了一口气,尽量忽视对方的存在,继续朝前走。

回寝舍必须得经过这条道。

谢宁不得不从老妇人身边过去,正准备擦肩而过,对方一把拉住她,浑浊的眼眸多了一抹因激动而起来的红血丝。

“啊!”她不受控制地尖叫一声,抬起脸,对上老妇人猩红的眼,“你、你、你干什么?放开我!”

这是刚刚跟自己说过话的那位老妇人。

可对方突然这样,无论是谁都会被吓一跳,她也是正常人,同样被吓到了。

附近似乎没人,即使叫了一声也没用。

“你身上怎么会有他的味道?”老妇人力气异常大,把她抓得更紧,捏到那白皙的皮肤泛了一片紫色。

疼。妈的,谢宁使劲地推她。

味道?她颤抖着侧头嗅了一下,隐约闻到清中带苦涩的松木香,这种味道比较持久,余香悠远。

可能是因为前不久撑伞跟许扶清贴得太紧,沾染上了。

然后为了来堂子吃饭,回到寝舍又只换了衣裳,没沐浴,所以还留存了些香气。

老妇人忽然木讷地松开谢宁。

她望着海棠树,眼尾泛红,像是胡言乱语道:“他是个疯子……”

还未等老妇人把话说完,突然出现一个人强行隔开她们,谢宁被挤得往一侧踉跄几步,差点撞上那株海棠树。

后来者也是一名年龄颇大的女人,眉眼略带颓色。

“辛嬷,清醒点儿!”

女人看向谢宁,充满歉意,“抱歉,她想起了一位故人,比较激动,并不是有心吓姑娘的,还望见谅。”

貌似很怕她会跟书院的掌教或其他人告状,女人眼睛带祈求地看着她,再重复一遍。

“还望姑娘见谅,请勿跟掌教和夫子提起此事,辛嬷年纪大了,受不起惩罚。”

在揽天书院伺候的奴才无论是对这里的夫子,还是男弟子、女弟子,都会以公子、姑娘相称。

刚才,老妇人口中的他——指的是许扶清吗?

谢宁看着发髻凌乱的老妇人,不免滋生疑窦,轻轻地揉着被捏出几道明显指痕的手腕,脸色不太好,“算了,你们走吧。”

把事情闹大对她也没任何好处。

女人弯腰再三表示歉意,然后将嘟嘟囔囔的老妇人带走。

恢复平静的青石道旁,海棠树晃动了下,沙沙沙。

谢宁闻声抖了一下,头也不敢回,跑得比谁都快,以后吸取教训,再也不要一个人走夜路了。

第二日一早。

大雾渐渐消散,鸡尚未打鸣,钟声便有规律地敲了一阵,响彻整个揽天书院,弟子住的寝舍自然也能听见。

许扶清再次出现。

今日他要从十五名弟子中挑选五名弟子下山完成掌教给予的任务,用的是抽签的方式。

抽签过程中,他抱剑背靠着柱子,眼眸微抬,目光落到放进筒子里的木签上,表情淡淡。

整个过程中,许扶清一个眼神都没给谢宁,仿佛昨日撑伞一事从未发生过。

她倒无所谓,昨日给他撑伞只是怕好感度掉,并没有其他的想法。

这些木签皆是揽天书院的奴才准备的。

谢宁很不幸地抽中了,当场脸色不好,在现代买彩.票死活不中,抽签倒是那么准。

气得她想折断竹签。

许扶清微歪着头,看似漫不经心地看了过来,谢宁立即焉焉地放下手,抬头看天上的太阳,干咳几声道:“今、今天真晒啊。”

应如婉也中了签,隐隐约约也能猜到一些领任务的危险。

这是留在揽天书院的代价,可只要能寻到那个人,她什么都愿意,想到这儿,应如婉的眼神亮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