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着茶杯装模作样先闻香再细细品了一口的韩沐妍果然赞一句好茶，顺势提起，花十万美金吃螃蟹的那位大陆视频网站的负责人也喜欢喝茶。

宋景详装好奇，身微探，等她继续。韩沐妍毫无藏着掖着的迹象，非常详细的跟韩国电视台部长科普起大陆电视剧市场的诸王争霸。

“那边的市场跟我们不一样您比我清楚，只是我们这边网络媒体的发展不太好，他们那边不同，每家视频网站都背靠大集团，互相在争抢地盘，争抢观众。十万美金这种高价说实话也是有点侥幸的，我属于运气好，刚好碰到了他们的发展期。”

讲了半盏茶的韩沐妍总结，她只是个运气不错的年轻人，跟真刀真枪拼杀上位部长没得比。部长笑言年轻人就是太谦虚，但也在嘀咕年轻人是不是想玩花招。

只是运气好的意思是，她没办法保证再卖出十万美金？那我找你干嘛？

宋景从来没小看过年轻人，或许以前有过，可年轻人自己站稳了脚步，他就不会小瞧，谁不是从年轻人起来的呢。

“运气呢，本身也是一种能力。”宋景笑问有能力的年轻人，“你觉得呢？”

韩沐妍觉得，“运气肯定是实力的一种，但更大的平台一定会带来更大的能力展现，您说呢？”

这话让宋景愣住了，你知道你在讲什么吗，“你的意思是？”

“如果您不觉得我是还没签约就提前想偷懒，那与其我带着团队去跑那边的关系，不如我跟台里一起去跑。”韩沐妍一脸我无敌乖巧的小模样，“我那就是个草台班子，在您面前都排不上号的，那边也就是对我们不了解才让我撞了大运。那边的模式制作和播出是分离的，也会有电视台控股的制作公司但市场大就让大制作公司跟电视台是平起平坐的关系，不像我们，所以他们会有误会。”

“误会总有解除的那天，他们现在不了解我们，来往多了肯定就了解了。了解了，谁还会看上我呢，sbs家大业大，反正有钱，他们尤其不缺钱，为什么要跟我这种草台班子合作，当然是跟最顶尖的公司对接。我就当个中间人，在中间搭座桥，等你们在桥上汇合一起煮肉时，能带我喝口汤就好。”

再度愣住的宋景都有些被惊住了，“你真愿意把关系教给台里去运营？”一座金山就这么送出来了？

韩沐妍垂眉笑笑，好似有些苦涩，又好似有些解脱，颇有点五味杂陈的微叹一声，“前辈，我以前心比天高，觉得满天下都是傻子酒窝一个聪明人。在这做的不满意就去绿蛇，在绿蛇待得也不顺心，干脆自己出来做。”

“创业，当老板，讲起来自然是少年英雄。可我这个英雄都快成狗熊了，外面说我跟tvn合作的好，还说什么tvn捧着我，话是很漂亮，我也很有面子，但落不到实处有什么用呢。我给tvn赚了那么多钱，他们能给我分多少，电视台拖款拖得多凶，您比我了解啊，我这都快揭不开锅了。”

缺钱缺到只能自断后路，只求活路。

年轻人突然卖起了惨，宋景半信半疑。信的点在于，他身边不少人死在创业的路上，有能力的人有雄心才叫正常，没有才奇怪呢。当年张世元不也有雄心，结果呢，沦落到绿蛇去了。

怀疑的点就是，“你那个项目卖出了过十倍的营收都快刷新当年《大长今》的记录了，这还是市场萎靡你卖不出价钱的基础上，这种运营能力，tvn会不给你结款？”

宋景不信，“吴贤仲可是个很大方的人，他信奉的事想要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吃草，他绝不会缺你的口粮。”

“本来是这样的，但是出了点意外。”韩沐妍面露难色，犹豫数秒后拽着椅子凑到办公桌前，在部长惊讶的眼神中，分享八卦，“他有个助理是他小蜜的妹妹，我之前不知道只以为就是他助理。那助理能力不错，我就把人挖过来了。原想着只是个助理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吧....”适时停顿，创造悬念。

好奇八卦大概是所有人类的本能，宋景也没忍住，把烟灰缸拽到两人中间，开烟盒分了她一根，再问，“他为了个助理找你麻烦，怎么着，姐妹双收啊？”

韩沐妍囧了一下，你们这帮人够会玩的，点燃烟后讲不是，“倒是没有那么花，是那个小蜜不想跟他了想跑。他不舍得，把人家妹子压着当人质，我蒙头撞进了这部狗血剧拯救了人质，小蜜跑了！”

“跑了？”宋景一秒坐直，严重怀疑，“你该不会想跟我说，他为了个跑了的女人找你麻烦，还不如说是助理呢，吴贤仲没那么蠢。”

当初也想跟崔莹雪这么说的韩沐妍，现在跟宋景说的是，“我也不信啊！可事实就是，tvn突然就卡我结算，说什么要等项目完结。规矩当然是项目完结才结算，可您都知道我给项目赚了那么多，tvn多少要有个态度吧。之前的款子都是我这边有入账，那边就会给我打款，现在彻底没消息了！”

韩沐妍看他还是不信，继续编故事，绝对真实的故事，“不怕跟您说实话，我给项目创造的营收不止十倍。投资不到八十亿的剧，杀青时就已经全部回本，此后陆陆续续进账七百五十亿，就这还有两家大陆电视台和一家马来西亚电视台的版权费没算。”

眸光微闪的宋景轻声打断，“过千亿？”等她点头后，吸了口烟，示意她继续。

“电视剧啊，纯爱剧，偶像剧，预算是被我硬生生拉高不然能控制在四十亿以内的偶像剧，我拉来了至少过千亿的营收。”韩沐妍声音不自觉放大，好似不忿，“您说说看，我哪怕是在sbs，这种投资回报比，难道不足以让电视台给我提前结款吗？”

sbs的部长想着，你这数字哪怕只有一半，台里也会把钱都结给你，你赚回来一毛都给你转两分回去。面上，宋景是同情小朋友，还有点同仇敌忾的意思，“吴贤仲有点不懂事了。”

“倒也不是那么回事。”韩沐妍像个心软的女人，为男人考虑，“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女人给吴部长生了个女儿，她跑的时候把孩子也带走了，吴部长现在投鼠忌器，就想我把那助理还回去，他手上得再有人质，那就什么事都好谈。”

孩子的话一出，宋景很能共情，“大人的事跟孩子有什么关系。”说完就问，“那你们不是没矛盾了么？”

“矛盾就在这。”年轻人即能作为符合普世价值观的女人对男人和孩子共情，也可以作为走事业线的女强人维护女性，“我挖来的小姑娘知道了这事儿，哭得两眼通红求我救她。您也是有手下人的，我那边再怎么是个草台班子也是人家老板，您说我这个带团队的连护着底下人都做不到，我还怎么带团队呢。”

宋景懂了，小孩子脸面上过不去就不想低头，要这么说，他本来的五分怀疑倒还真有点信了。这很符合他对韩沐妍的印象，能忍归能忍但说翻脸就翻脸，还有点顾头不顾尾，不然怎么会想不开从台里跳槽去制作公司，这都算得上脑子进水。

脑子进水的年轻人讲完八卦一声长叹，那口气叹得都带上哀怨口了，“总之现在就是卡在这了，吴部长的做法我也不能说不对，人家按规矩来的，哪里有不对的地方呢。可我就是卡住了脖子，团队要养，工资要发，房租水电杂七杂八，什么都要钱，我得想办法找钱啊。”

八卦既然聊完，宋部长就坦然的展现怀疑，“吴贤仲就不怕你跑？”

“不怕。”韩沐妍说了个tvn绝对不会露出风声的消息，“吴部长要跟我签对半分成的约。”

“不可能。”宋景想都没想就说，“有线台敢坏我们的规矩？”知道什么叫霸主么，规矩是他们定的！

瞎编的故事九真一假，假的都说完了，讲真话的韩沐妍连解释都没有，就那么看着宋部长。宋部长也看着她，从坚定不信到逐渐动摇，再到一根烟灭了，产生了怀疑。

“你知道你说得这句话代表什么吗？”

“我手上有合约的副本。”

扬声骂出来的宋景这次是百分之百信了，信了年轻人不会蠢到伪造合约也就信了年轻人真因为一个无聊的八卦而缺钱。而有线台敢跟外部团队开出对半分的合约损害的是所有电视台的利益，宋景当然会骂，这叫不当竞争，都不要脸的那种。

不要脸的竞争对手让宋景抛开了所有的试探，直接开价，“对半分你是别想了，但你要是真愿意帮台里对接那边，二八，我给你的底线，如何？”

韩沐妍直接点头，“多谢您赏识。”

“先别谢我。”宋景让年轻人考虑好，“名义上是联合制作，你和姜孝信都是主pd，实际上你得给前辈弯腰，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你是他副手。这个项目除了跟大陆对接之外，你都不能插手，有问题吗？”

年轻人面露难色，宋景沉下脸，“我们摊开来聊，你在外部运营的能力上的能力是有，可那也是道听途书，我没真看见。你在内部运营上的能力我根本就看不见，《最后一公里》的内部拍摄全是李允静在负责，据我所知你从开机就没有出现过。”

“你的能力不足以让我相信你能控制这个团队，不谈别的光是对上金恩淑你就得跪着听她讲话。制作人可以身段柔软会哄人，那是个本事，金顺玉就被你哄得很好。但制作人要是不能控制作家就是个废物，你对上金顺玉都未必能用控制这个词，对上金恩淑，根本没可能。”

“如果项目出现创作上的问题，姜孝信想跟金恩淑互别苗头都难，你在这两人中间什么都做不了。我组的项目不可能给你档跳板，你如果有控制金恩淑的本事，业内你就能横着走。但你没有这个本事，就当个挂名，对你我都好。”

韩沐妍犹豫片刻，“我倒是不在意挂名还是有实权，但是，我希望演员的选择上我有一定的话语权。”在部长皱眉时，解释道，“我不是想拿项目当跳板给自己创造声势，而是那边的市场比起剧作的质量更在乎演员是否有名。而国内有名的演员那边是不是看得上，是两回事。”

“你难道想主演用爱豆？”宋景误会了，“别做梦了，你以为金恩淑是谁，你敢糟蹋她的本子，她就敢在业内叫出一句，这辈子都不合作。那帮作家团结起来的力量有多大，我看你是没吃过苦头。”

“我哪有那个胆子。”韩沐妍让他别误会，“我只是需要一票否决权，具体定谁当然是作家和导演说了算，我的作用也就是帮项目规避一些那边可能不会喜欢的类型，毕竟双方的审美还是有一定差异的。”

“审美？”

“是啊，我之前选了金在中当男一，这种类型在国内基本不可能当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