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一梦晚

看见那爱慕了很多年的模样——

君渊是万中无一的冷俊长相,面如冠玉,眉如墨,鼻正唇薄,就是一双丹凤眼生的太薄情,里面好似盛着融化不了的冰川。

浮光掠影。

南一看不清了。

用力到手腕发着颤,却动不了分寸,反而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蜿蜒,又苦涩的滑入唇角。

最终只能溃败的扔了发簪,抽回手,南一如此想着,就算是死,君渊也不愿意和他在一处吧。

他转身欲走,却猛然被一阵大力地攥住手腕。

大概是被临时吵醒,男人的墨眉微微蹙着,一双冷瞳里泛起幽暗波光,仿佛能轻易洞察人心。

“怎么哭了?”

声音低磁暗哑。

以前无数次,南一喜欢在耳鬓厮磨的亲昵时被君渊咬着耳朵呢喃软语,那时他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

但……现在听来,只觉可怖。

手腕温度烫人灼热,这双手,前不久才攫住他的咽喉,沾满了他的鲜血,南一几乎能想起那是怎样毛骨悚然的感觉。

“别碰我——”

南一的性格如长相,温软,甜糯,从未有过这么凶的语气,更别提大声呵斥。

君渊微怔,回神后想伸手抱人,却受到了更激烈的反抗。

“离我远点,滚!”

“滚开——”

南一根本掩饰不了内心的崩溃与慌乱,挣扎间,分寸失度,随着一声突兀脆响,他僵住的手指寸寸收紧。

时间仿佛被缓缓放慢,君渊侧过脸,南一的力气不大,却仍是在冷峻脸色映下红痕。

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沉寂……

君渊抬眸,深邃如墨。

他没有说话,起身间,云锦滑落,露出流畅的肌肉线条和精瘦腰腹,左前胸到左手背的曼陀罗图腾纡朱曳紫,这是一具性感而又充满爆发力的躯体。

“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后背猛地磕在床沿,南一脚底提着够不着地面,手腕被君渊握住,狠狠拽近,冷声责问:“昨日生辰礼,不是你自愿要与本尊双修的吗?”

昨日?

生辰礼!

这句话犹如当头棒喝!

清醒之时太过意外,南一尚未来得及思考。

是了。

这熟悉的场景……面前这一切。

正是三百年前他的成年礼,他将自己献给了君渊的初夜之后。

三百年前……?

恰好体质特殊的凡人,被净莲魔尊看上带回冥界,朝夕相处的那段时光。

最离谱的话本都不敢这么写!!

可脖颈咽喉的位置,干净,温暖,没有伤痕和血迹。

重生?!

这个念头一浮现,南一心中像是翻滚起惊涛骇浪,却仍旧不敢表露出分毫,死死咬住下唇:“我、我不是故意……”

君渊现在还不知他重生之事。

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未破裂,不能露出破绽……不能被发现端倪。

他哽咽着小声说:“我只是难受……”

可是。

心太疼了。

整整三百年相伴,南一低贱进了尘埃里,毫无保留的爱意,最后却付出生命的代价。

前世他有多爱君渊,现在他就有多怕,多失望,多憎恨这个男人。

“松开,别咬自己。”

君渊探出修长手指,塞进南一的唇齿,小孩紧张时就会不自觉有这些动作,容易将自己咬伤。

南一下意识以为他要动手,微微躲避,君渊心中顿涩,沉声说:“别躲我,手指给你咬。”

南一没动。

他睁着眼,并没有发出丝毫烦人声音,只是一直流泪。鼻尖和眼尾都泛起红潮,唇色莹润,像是一只惹人怜爱的小狐狸崽。

君渊在某方面有些恶趣味,总喜欢弄哭他,但并不是现在。

用拇指粗暴抹去那断线似的泪珠,却怎么都抹不干净,“是哪里难受?南南不要哭,告诉哥哥。”

他想不通南一为何这么伤心,惯常冷静自持的心也跟着乱了。

可君渊不会哄人,也没有耐心,甚至不会说什么软话,只压着躁意问:“是因为昨晚弄疼你了?”

南一盯着他,圆杏眼里含着水汽,细碎额发散落,声音细又糯,“做了个噩梦。”

梦见你娶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