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的源头

“我并不需要帮助。”南一侧目与他直视,“你为什么这么担心呢?”

你为什么这么担心呢?

因为在你心里。

你从来都没想过我会赢。

百越自然是比一无是处的炉鼎更强,天上月,脚底泥,云泥之别怎能相提并论。

君渊默了半刻,突然有些失语。他本就不是很擅长说话的人,只知道,南一是他典藏的珍宝,凶兽獠牙间的玉珠,谁也不能窥伺触碰分毫。不舍得小狐狸受到一点委屈与挫折,只想把最好捧给他,不愿意看他吃苦受罪、看他输,更不想见他难过。

但……南一以前明明爱若珍宝他给的任何东西,不给人碰,舍不得摘,君渊现在还能记起小狐狸戴上南檀念珠时那一双明亮的笑眸。

现在。

却竟敢与别人做赌。

“不过是随处可见,人人都能誊写的清心经,为何如此执念?”君渊最终还是为这不可控的感觉动了怒,冷淡神色逐渐阴鸷。

“值得你用南檀念珠去做赌注。”

他忘记了想帮小狐狸的初衷,因为这种不可控的焦躁,触怒了他一直以来高高在上的骄傲。

南一怎么敢违抗他呢?

南一怎么敢不听话呢?

于是质问变了味道,变成了责备。君渊不喜欢这种感觉。他喜欢南一乖,只要南一听话,喜欢什么他都愿意给。

往常只要他稍微不悦,南一便会乖乖来哄人。

但这一次。

小狐狸并未像以前一样低头道歉,没有哄着他说:哥哥我错了。

那一道清瘦的身影踩着冰凉地面,缓步走向内殿,乌发如云般铺散肩背,声音轻不可闻:“你就当我是一时兴起。”

……

君渊当然不知他为何执念于此。

没有人知道。

前世,临近君渊生辰的前三个月。

那时君渊与百越的关系已越渐亲近,而南一和君渊的关系却越渐紧绷,他常常被君渊忽视,很久都看不见他一次。南一确实一无所能,但也知道君渊被心魔之症折磨,便在生辰前的三个月时间里,每日沐浴焚香,戒斋吃素,整整誊写三千份清心经,一字一句,工工整整,想为君渊祈福。

南一永远记得那个雨夜。

那天君渊明明答应了要和他一起过生辰,南一将三千份清心经仔细放入鹿皮口袋,满心欢喜的站在佛恶殿外等人。

他从天亮等到天黑,宫侍轮值换过好几次,长期吃素和熬夜誊写清心经让他比现在还要清瘦,像是风一吹就会倒地的脆弱蒲柳,然而他一直站着,一动未动。

望眼欲穿……

闷雷声滚滚中天空落下雨丝。

终于,君渊回来了,身边还跟着一脸笑意的百越。

南一被冷风吹得手脚僵硬,满含期待的双眸却一点点亮起,但,君渊从他身边经过时脚步未曾停留半分,径自进入大殿。

反而是百越驻了足。

他生的貌美,平日里却很少笑,这一笑,似是冬日绽开琼玉霜花,可惜满含嘲讽神情。

“小主子在这里等多久了?”百越站在廊下,雨水沾不到,轻飘飘的声音随风而来,“今日是尊上生辰……他特意带我出宫游玩,倒不知让小主子在这里白白等着了。”

雨水淋湿了南一的眼睫,他抬眸,觉得好沉,也好冷,“那……你们玩的开心吗?”

百越含笑的唇角微凝,似是没想到南一会如此问,“尊上与我在一起,当然开心。”

“我知道了……”南一点头,说:“哥哥开心就好。”

他全身都湿透了,唯独贴身放的清心经保存完好无损,“今天是哥哥的生辰,我答应了要送他礼物……能麻烦你,帮我给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