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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筝篇 沤珠槿艳 816 字 2022-09-20

“进来坐罢。”宋筝半晌才道,侧着身子喝止十五。

青石巷的屋子自然不能同将军府相比,可沈严却莫名的觉得有些熟悉感,透过靠着外院的窗户还能看见书桌上摊着的笔墨纸砚,眼见得陌生人踏进自己的底盘,十五焦急的上蹿下跳,翻腾的像一条鱼。

在沈府时,宋筝总是惯于将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沈严倒是很少见到她这样一面,觉得此刻的自己像是个格格不入的客人,连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摆。

两人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下,脚边不远处洒水壶和花盆一起整整齐齐的摆成一排,清茶的香气飘散,沈严低声道:“你房中那些花,我都搬进花房了。”

宋筝有些意外,许是那些花种太过娇贵,来到杭京又水土不服,饶是她再怎么用心侍养,依然无法存活。

沈严却只是固执的说:“只是近来天气太冷了,等来年开春了,你便能看到它看花了。”

宋筝又如何听不出他话中的意思,两人都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宋筝于是轻声问道:“前几日上街,听说见清和禹王的婚期已经定下了。”

“是,如今已经定亲了,圣上将婚事定在二月开春的时候。”

“开春好啊,”宋筝喃喃道,“草长莺飞二月天,是个好时节。”

沈严忽然就沉默了,自己和宋筝的婚事操办的很急,校练营中的事务繁忙,连婚期都是凑着空闲的时候定下的,甚至大婚当天还是个阴雨连绵的日子,他恍惚中还记得,火烛中映着的嫁衣袖上印着几块深红色的痕迹。

现在回想起来,原来是她身上的嫁衣被雨水打湿的痕迹,想来是他背着宋筝下轿的时候不好打伞,她用袖子替他遮着。

似乎想起了什么,宋筝起身从房中拿出一个锦囊交给他:“见清定亲,我合该备上一份厚礼的,这些珠宝首饰原也不值什么钱,不过倒是精巧,想来她会喜欢,烦请将军替我带给见清吧。”

锦囊沉甸甸的,隔着布料隐隐有些玉石清脆的声音,沈严接过锦囊,只觉得越发头疼:“宋筝,你生在宋家,该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嫁娶不由己身,和离也不是单单两个人的事情。”

宋筝深深看了他一眼道:“那便如将军所愿。”

沈严的欣喜还尚未维持多久便听得她下一句道,“将军自可以告诉旁人我在寺中清修,我不会让人知道我在这里,让将军难做。”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沈严腾的站起身来,吓了她一跳,“你把我想成什么人?即使是从前,我也没有想过要把你藏在条破巷子里当成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这不是什么破巷子,”宋筝等他慢慢冷静下来才开口,“这是我家。”

“听说你最近在打听我母亲的事,我这次也同你说清楚,我从来没有想瞒你什么。”

宋筝的母亲是洛家的人,唤作明裳,因着是旁支的女儿,又不是正室所出,成婚时宋复还是一个初露头角的书生,两人的婚事自然没多少人知晓。

自她有记忆起,母亲的精神便一直不太好,她也随着母亲一直住在这青石巷,宋复一路升迁,自然将原配的事情藏得很好,直到母亲去世后,宋复才将她接回家。

在宋复看来,她的娘亲,乃至于她那半来自母亲的血统,都像是宋家的耻辱。好不容易时过境迁,沈严这一辈的臣子都不知道宋家的家事了,她也不曾对外提起。

“所以……你母亲是被宋复……”

宋筝摇摇头:“他什么也没做,他只是日复一日的,把她困在这里,直到她越病越重,撒手人寰,而他官位高升,又娶了续弦,没有人再记得我娘。”

沈严一时间震惊的无以复加,他曾经无数次怀疑过宋筝是宋复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一颗棋子,像防备细作一样提防着自己的夫人,他留心过宋筝总是习惯对宋复直呼其名或者叫做宋大人,但他只觉得是宋筝对他的敬重,从来没想过,是因为她不情愿认他为父亲。

一时间他终于意识到为什么宋筝知道真相后那样决绝的离开,她从小眼见着母亲被宋复视为一个包袱小心翼翼藏在外宅,最终郁郁而终,而自己对宋筝的算计,又有什么两样呢?

要严格来说,她其实并不能算宋家的嫡女,也没有多少人知道她的身份,这是她和宋复心照不宣的默契,宋复不想对外承认自己的身份,可她也并不多稀罕这个姓氏。

直到沈家出事,她不得不以宋氏嫡女的身份嫁给她。

这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向宋复低头。

“我成婚前没有告诉你,不是有意要瞒你,也不是觉得我母亲的身份丢脸,只是和将军的婚事,本就是我自己求来的,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