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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筝篇 沤珠槿艳 814 字 2022-09-20

“杏儿若是定了婚事嫁给秋寅,便能一直留在你身边,你不也安心些吗?”

他也只是随口一说,宋筝却很认真的反驳他:“杏儿喜欢谁便嫁谁,我才不会为了留她在身边而把她随意嫁出去。”

沈严挑了挑眉,她这样强硬倒是很少见。

“我和她一起长大到如今,也不过二十余载,若我因为自己的私心给她强指了婚事,从今往后的三十年、四十年,她都会困在那个人身边,逃不开、走不掉,日复一日,彼此折磨。”

“而将她困住的那个笼子,就是我亲手关她进去的。”

她讲的很真切,沈严手上的动作一下就顿住了,那书本上方方正正的字半点也读不进去,他忍不住去想宋筝说的究竟是不是她自己。他想,但凡从前宋筝表露出一丝不愿嫁自己的意思,他大概都会拒绝宋家的提议。

他以为宋筝被逼着嫁给自己,会因自己从前对她的冷遇而心生怨怼,会因为沈家没落无法给她体面尊贵的生活而刁钻刻薄,会因为身为女子被迫成为宋复和他之间博弈的棋子而愤愤不平,但她统统没有。

如果她是这样的人,也许自己此刻根本不会如此在意。

宋筝正在给窗台边的花种浇水,没有注意到他变幻莫测的脸色:“再说了,如今我过的很好,自然希望杏儿也能过得好。”

过的……好吗?

“沈严,你干什么呢?”

宋筝低声惊呼,他才看见手心中的书纸已经皱的不成样子,宋筝白而细的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

“我去帮你搬花。”他感觉自己是落荒而逃。

阳光几乎是垂着从头顶照进来,杭京城中暮夏是最好的时节,沈严正在院中练剑,带起细碎的风声,宋筝蹲在河畔,手中偶尔撒下星点的鱼食,引得大鱼小鱼纷纷一拥而上,哪怕逆流也要在她脚边争得一席之地。

练剑累了的时候,沈严会盘腿坐在她身旁,替她提着拖在地上的裙摆,把她散落在腰间的长发挽到耳后。

衣服是干净了,鱼儿也被吓跑了,沈严无数次抱怨这些养不熟的河鱼,怎么见到宋筝便争相讨好,见到自己便是落荒而逃。

宋筝嗔他一眼,他便举手投降,趁她背过身去喂鱼时又拿手缠着她细软的发尾绕在自己的小指上。

沈严不再像从前一般抗拒读书习字,宋筝读的书很杂,无论他说了什么,她总能接上一两句。沈严和她在文学方面的共同语言其实不少,久而久之他甚至会同她探讨些时事政务,而宋筝也很争气的总能说出些令他有共鸣甚至于惊艳的看法来。

历久弥新也许说的就是他对宋筝的感觉,北疆有一种酒叫做檀边,初饮时淡而无味,入喉才觉馥郁芬芳,北疆人多爱烈酒,清香之酒少有人问津,沈严却在日复一日的小酌中爱上了檀边的味道。

他这人大概就是这样,初见时不以为意,却在经年累月的浸润下沉醉其中。

沈严就在胡思乱想之间又被宋筝拉着来了书铺,之前在为他收拾书桌的时候,宋筝发现了他胡乱塞在书架上的诗集,倒也说不上是诗集,只是散录了几篇他新写的诗词。

他本以为这些他随手写下的诗句不会有得见天日那一天,倒是宋筝说,这世上每一个诗人在写下诗句之初,都满怀着被世人读懂的希望,若是如石沉大海,那藏在诗句里的心思便永远不会有人知晓。

他无法同宋筝说,他不在乎世人能不能读懂,因为那些人看到的都是镇北将军的墨宝,而只有她看到的,是他藏在诗句里无法宣之于口的才思。

宋筝煞有介事的将银钱摆在柜台上,把掌柜看的瞠目结舌,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来卖书还倒贴自己的银钱。沈严看的好笑:“把价钱定这么低,就对我这么没信心?”

宋筝下意识答道:“你从前不是说,若你有朝一日出了书,定不是为了挣钱,而是为了传道授业解惑,与同好谈论风月吗?”

沈严愣住,这话倒是听着有几分自己从前的不羁与风骨,但宋筝为何会……

还没来得及深想,秋寅上前说府中来了个丫鬟有急事要报,打断了他尚未深思的疑惑,掌柜喜滋滋的应承下了这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来人是苏云染身边的丫鬟,说是她身子不适,请将军过去看看。沈严都没细想便皱眉回道:“身子不适请郎中便是了,找我做什么。”

听了这话,杏儿还没来得及开心,就看到那丫鬟毫不退让道:“回将军,我们姑娘说了,怀着身子难免要小心些,今次便是要找将军说些要紧事,将军不来,怕是会后悔。”

沈严自听到那句怀着身子起便开始皱着眉,半晌才改了态度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