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各西东(一万字,求月票!!!)

步步生莲 月关 5036 字 2022-09-20

丁承宗安坐不动径自挥毫泼墨6湘舞屏息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丁承宗的一切都毁在她的手里如今她孤苦无依求告无门唯一的绮靠却只有丁承宗她还有什么话说?丁承宗一言不6湘舞的心便如悬九仞高崖。

她俯于地房中静的可怕只能隐隐听到笔峰游走于纸上的沙沙声音。过了半晌6湘舞再也受不了这种折磨终于崩溃地哭出声来:“官人奴家知错了往昔种种奴家不敢辨言只求官人能饶恕奴家奴家愿侍候官人膝前为奴为婢、做牛做马亦不敢稍有怨言官人饶我饶我啊……”

她一面哭、一面说一面叩头额头叩在地板上“空空”作响丁承宗把笔一提袍袖一卷轻叹一声道:“何谈一个饶字?”

他那袍袖一带那张纸便自案上飘然落下荡了几荡飘到6湘舞面前纸上墨迹淋漓只见一崖、一松一月如钩。笔划了凝练一眼望去自有一股冷肃萧杀之气扑面而来。

听清丁承宗的话6湘舞先是一呆继而狂喜:“他……他不怪我?他不怪我么?官人不忍怪我哪怕是冷落了我也没关系我今后只要小心侍奉、曲意奉迎还怕不能哄得他回心转意?”

6湘舞立即叩谢道:“官人奴家所作所为实在羞对官人官人却如此宽宏大量奴家惭愧莫名今后奴家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一心一意守在官人身边……”

丁承宗又取一张纸来痴痴望空半晌举手一蘸墨汁挥毫疾写笔走龙蛇须臾停住再蘸浓墨悬于纸上半晌一滴汁如泪落下他顺势又写三字把那页纸往6湘舞面前一丢淡淡说道:“饶是不必的了合则来不合则去罢了。我丁承宗纵然是残废之身也不会容你这样的妇人!丁家无论是富贵还是贫穷也容不得你这样的女子入祖坟!”

6湘舞一呆捧纸在手只看清顶头“休书”两个大字便是一阵头晕目眩。恍惚中只见丁承宗昂然坐着他虽矮了半截但是脊梁仍然挺得笔直就像一株孤傲的轻松。

他将案几慢慢推到一边以手据地缓缓向门口行去6湘舞惊恐之及仿佛最后一丝倚靠也要离自己而去不由悲呼一声抢上前去按住了丁承宗拖摆于地的长长袍裾用哀求的目光看着丁承宗这时她眸中的哀怨和悲伤简直连铁石心肠的人也能打动。

她只盼丁承宗肯回头看他一眼。但是丁承宗根本不曾扭头回顾他仍然一步步挪向门口那袍裾便从6湘舞纤纤的指下一寸寸滑走6湘舞失魂落魄地看着手指按住的最后一张袍襟耳中听到丁承宗低低的吟诵:“一修一切修。一断一切断。

一证一切证。如斩丝染色。一刹那顷。能至菩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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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承宗拉开障子门只见父亲续弦周氏牵着年方九岁的小妹父亲的两个侍妾以及几个贴身的丫环正满面戚戚地站在院中惶惶地看着他丁承宗没有言语守在门口的两个杨浩侍卫将他抬上藤椅这时他的小妹终于忍不住怯生生地唤了一声:“大哥。”

丁承宗萧索地一笑柔声道:“小妹……”

他又抬头看看周氏和两位如夫人看出了她们眼中的提忧和彷徨便道:“大娘二娘三娘照顾你们是一个丁家男人的义务丁家的男人一天没有死绝你们就不是孤儿寡母。请大娘带几名贴身的丫环帮湘舞收拾一下送她离开。眼下前厅还有一些事情未了我还要赶过去二娘、三娘你们且回房去歇息这天还没塌下来呢你们不必担忧。”

周氏点了点头拉起小女儿的手两个妾室脸上也露出了感激宽慰的神色她们目注着丁承宗被两个侍卫抬上藤椅走向前厅那颗忐忑不安的心总算是稍稍安定下来。

二进院落的大厅里一片冷落只有杨浩默默地坐在椅上厅门口立着两个魁梧大汉此外再无一人。

一见丁承宗出来杨浩立即站了起来。

丁承宗停在厅口与他相视良久忽然沉声说道:“扶我起来。”

杨幕刚欲举步上前丁承宗一掌虚按止住了他的动作又说一声:“扶我起来!“

左右两名大汉急忙上前将他架起丁承宗离了椅子到了杨浩近前忽然双臂一振挣脱两个大汉的搀扶“噗嗵”一声跪在了杨浩面前。

杨浩大吃一惊连忙上前搀扶:“大少爷你……这是做什么?”

丁承宗涩声道:“你对丁家情至头尽。丁家上下却对不起你今日我要向你请罪。”

杨浩忙道:“这话从何说不起丁承业害我是丁承业的事。杨浩不是那种一人结怨恨及满门的人何况我在丁府时大少爷对我百般维护那份情意我始终铭记心中。”

丁承宗苦涩地一笑黯然道:“不你不知道当初……广原防御使程大人传书邀你赴广原而我为了留住你却将书信烧掉了。“

杨浩登时怔住这桩公案终于真相大白了他原还以为叶家车行失落了这封书信没想到却是落在丁承宗手上。丁承宗将那日的事源源本本说了一遍黯然说道:“你若当日便走了想来以后也不会遭遇了那些事情说起来罪魁祸是我才对。”

杨浩木然半晌往事一一涌上心头一时也是百感交集。心中些许怨气他也是有的可是叫他迁恨丁承宗以他的理智又实在做不出来。不错那封信是被丁承宗烧了可是丁承宗当日若不在那里这封信就会落在他的手中么?

丁承宗烧掉那封信不是想要害他而是看出二弟朽木难雕费尽心思想要把他留下说服父亲让他认祖归宗让他成为丁家的掌门人这算是想要害他么?至于其后造化弄人就连丁承宗也是始料不及了。如果循本需源这仇都能追索算到丁承宗的头上那自己穿越时空改变了傻子丁浩的命运算不算是害死了杨氏和罗冬儿的元凶呢?

丁承宗见他黯然出神低声说道:“我被人下毒害得生不如死最后又是你救我醒来我欠你的真是太多太多了。

丁承宗如今已是一个废人再无报答补偿你的一天只有就此了结了自己性命……”

他抬起头来注视着杨浩沉声说道:“雁九所说的那番话你也听到了这个疑问我已猜到了几分可是总要从他口中逼出详情才能真相大白所以现在我还不能死我要回去查明此事。待惩治了他们我自会把性命交给你。只是……不管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你的身上终究是流着丁姓人的血到那时候你已是我丁氏血脉唯一的男人我想求你阖府上下这些老弱妇孺拜托你妥为照顾。”

丁承宗这番话就是把丁家的妇孺要托付于杨浩了自然丁家的财产便也尽数交托了给他可是丁承宗虽听他说恩怨分明只找丁承业算帐不会迁怒丁氏族人却知他对丁家实是深恶痛绝虽说现在那个戒律森严、家规腐朽的丁家早被丁承业打得破破烂烂面目全非如今只化作了一笔浮财早已不复当初的模样但是杨浩骨子里对丁家的那种厌恶感是不会消除的。

或许换一个人反正往事已矣死都也难复生巴不得顺水椎舟接掌丁家这庞大的财产不过是替他照顾三位夫人、两位小姐几个妇孺而已这样的好事哪里去找?可他却知道这财产再庞大十倍也未必打动得了杨浩的心。否则他当初宁可搬进城去寓居将丁家拱手相让时杨浩也不会仍然一意求去了。

是以这话说罢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杨浩只盼他意志哪怕稍有松动可是仔细看了半晌他还是失望了杨浩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他默然良久才俯下身去双手搀住自己的臂膀低声说道:“你且起来。”

看到杨浩坚决的神色丁承宗没有再拒绝顺势被抬了起来两旁立即有人推过藤椅让他坐下。

“我这次奉旨回京绕道霸州为的就是报仇雪恨。”

杨浩望着丁承宗直言不讳地道:“我也不瞒你我知道不管丁承业做了多少错事他毕竟和你是一母同胞的兄弟。除非他犯了对丁家十恶不赦的大罪只要能维护他你们还是要维护他的。”

丁承宗的两颊微微抽搐了一下:“现在……却未必了。承业是被雁九带回来的现在想来他很可能李代桃僵用自己的骨肉换掉了我真正的二弟这些我已经想到了现在差的只是一个口供罢了。“

杨浩说道:“但是在此之前你并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所以此来霸州我本打算暗中下手杀掉丁承业和雁九。可是当我义父拿出他从草原巫师那里得到的毒药时我对你的中风昏迷产生了怀疑所以才改弦易辙想看看能否用这解药救醒你如果这药真的奏效那你被人下毒便确定无疑了相信那时你也会与我一同找出真凶。”

丁承宗愧然道:“丁家对不起你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你却一直以德报怨听你一说我更是无地自容。”

杨浩轻轻摇头说道:“如今我们想要的确凿口供虽还没有到手可这谜团已是昭然若揭了不管我们能不能从雁九、丁承业口中能否拿到确凿的证据我希望最后你能把雁九和丁承业交给我。”

“雁九、丁承业……”丁承宗喃喃地重复了一句眸中露出悲愤的目光他重重地点了点头他知道杨浩索要这两个人意味着什么他更知道杨浩完全可以不必征得他的同意而强行取了这两人的性命。杨浩肯问他肯先将这两人交予他只因心中对他还有一份情谊这情是友情还是亲情现在他还无法分辨可是至少让他孤寂绝望的心中产生了安慰、萌生了一线希望。

二人出门重新登车赶往王下庄别院行至半途迎面正撞上穆羽带着四名侍卫急急赶来杨浩愕然道:“小羽不是让你看管着雁九、丁承业看看他们说些甚么吗?怎么你把人都带出来了出了什么大事不成?“

穆羽一见杨浩方始松了口气脸上紧张的神色不见了欣然答道:“大人雁九挨了大人一记狠的现在还是昏迷不醒一时半晌恐难与人交谈了。属下本来是在看管着他们的可是丁大小姐说西北地方卫风倒悍大多数人家都习武功如今丁家的家丁仆从尽皆是丁承业和燕九的心腹绮仗不得如果6家的人气急攻心仗势动武大人只带四人丁大少爷又病体虚弱恐难顾及周全叫我带人来助大人一臂之力。属下想卫护大人安危才是属下的第一责任万一大人真有什么闪失那可不得了所以就带人来了。”

丁承宗双眉一锁沉声问道:“如今……是谁看管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