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似乎无法理解他们在做什么,问道:“你们来找我这种人聊天?什么都不用做动动嘴皮子就能赚那么多钱?”

尉迟衍也没明白,但还是起身很配合地在平板上直接当着女人的面续费加了几个小时。

女人自然意识到了他们说的是真的,她将身上的毛毯裹得更紧了些,嘀咕了一句:“现在的小孩真是钱多又有毛病,行,我陪你们聊,你们想聊什么?”

夏婉问道:“什么都行,我们是想听听您的故事,比如您孩子今年多大了?”

女人皱眉,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有些不太确定地回答道:“十五还是十六来着,记不清了,反正我已经好多年没见过他了。”

平心而论,女人很美。

三十出头的年纪,虽然脸上的脂粉厚重,眼底带着几分掩盖不住的疲惫,也掩盖不了她天生的好容貌。更别提在她年轻的时候,在她最好的年岁,又该是怎样的美丽。

尉迟衍似乎不相信:“怎么会有母亲不记得孩子的年龄?”

“你懂什么?我又不在意他,生下来也没养过。”女人垂下眼,从睡裙的口袋里拿出了包烟,点了一根抽上,神色依旧平静。

她说:“我是农村人,十六岁那年考上了我们镇最好的高中。快开学的时候在家门口遇见了一个流浪汉问路。我和他说了他半天他都听不懂,那地方我认识,我就带他过去了。然后走到一条没人的小路,他就把我拖进草丛强/奸了。”

烟雾吐出,女人的神情也似乎变得难以分辨了些,她继续道:“我哭着回家,不敢告诉爸妈经历了什么,但是还是在晚上被我妈发现了内裤上的血迹和精/液。她问我发生了什么,我就告诉她了,然后挨了一顿打。他们也不肯带我报警,说不能让乡亲们知道有我这么不知廉耻的女儿,也不肯再让我读书,说早知道就应该早点把我嫁出去,省得给他们丢人。

他们很快就给我安排了丈夫,另一个村子的铁匠,拿我换了一头牛。只可惜他们的算盘落空了,因为我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我怀了那个流浪汉的孩子。他们用了一切民间的方子,想悄悄把这个孩子打了,我也很配合,因为我也很怕他出生,只可惜他实在是命大,最后还是生出来了,是个男孩,我爸妈的态度就变了,因为生了我之后我爸就意外伤到了命根,所以他们只有我一个孩子,好不容易有个孙子,也就高高兴兴养在身边了。可你们说,我怎么可能会爱这个孩子,是他的父亲,毁了我的整个人生。”

三人都沉默了。

理智告诉他们孩子没有错,但是面对亲身经历了这些的女人,他们也说不出什么劝她不要迁怒孩子的话。

看着他们三的表情一个比一个严肃,女人对着离她最近的江遇时的脸吐了一口烟,笑道:“干嘛,一个个小屁孩,低头板着脸,我还以为这是我的灵堂呢,下一秒给我上柱香呗。”

夏婉垂落在身侧的手握紧了些,眼圈也微微泛红。

她仿佛看见了十六岁的少女考上了最好的高中,也曾满怀着对未来的希望。

她明明可以有很好的未来,或许再过几年也能考上最好的大学,走出山村。

但是在寂静的小道上,少女哭喊着被拖进了草丛里,从此人生就走上了另一条道路。

十六岁的少女在遭受欺辱的时候,有想过未来的某一天,曾经伤害过她的噩梦,会成为她未来赖以生存的支撑吗?

女人的目光落在夏婉脸上,随即笑道:“你这小子怎么回事?不会还要哭上了吧?”

女人此刻对他们已经放下了戒备,在她看来不过是几个寻求刺激却又没有足够胆量的小孩。

“我没有。”夏婉立刻否认,又问道:“那后来呢?”

这是一个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因为他们是在这样的场合相见的。

“然后我就把他丢给了我父母,一个人去城里打工了。”女人眉眼里依旧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平淡道就像是在讲述着别人的故事:“我想以后自己开个服装店,但是没有本钱,就先给开了服装店的人当帮手,一边存本钱一边学学经验。我的老板和老板娘人都特别好,他们有一个女儿,老板娘的妈妈在家里照顾女儿,夫妻俩就开店赚钱。

平时我在店里上班,开的工资没有答应过包吃住,但是他们会让女儿送饭的时候给我也带一份,晚上也免费让我在店里过夜,怕我睡沙发不舒服,还给我买了个折叠床。”

说到这里,女人的唇角都上扬了些,似乎是想到了人生里为数不多美好的时光。

她又继续道:“我觉得能够认识他们特别好,我和他们在一起几年,他们一直对我很好,我爸妈都没对我那么好过。直到一次老板喝醉酒半夜没回家而是回了服装店,爬上了我的小床。后来也没什么可说的,就还是那种事呗。第二天老板就哭着跪在地上求我,求我不要报警,不能送他坐牢。还求我不要告诉他的家人,他那么幸福的家庭,不能因为他一次酒后的错误就被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