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相面

虽然还没有人教导过善桐这一点,但她自己早已明白,有些事,就是再要好的朋友也都不能说的。

“我就是奇怪。”她随口道,“你说这些人呢,诸大哥、桂二哥、含沁表哥还有那个许凤佳,到底有什么好的?族里的那些姐姐,是恨不得用眼睛把他们吃下去。我看长得也就是那样,怎么就那么多人喜欢呢!你说这喜欢,又到底是什么感觉呀?”

善喜要比善桐还更小,说到这种事,还要比善桐更加茫然。一时间竟不能答,两个人对视了一会,也不知怎么回事,都哈哈大笑起来。善喜道,“我也不知道,那些个臭烘烘的野小子有什么好喜欢不喜欢的。反正年纪到了就嫁人呗,喜欢不喜欢的,好像也没什么用。”

这话虽然听着的确在理,可善桐却觉得事实又似乎并不是这样,她托着下巴,一会想到诸燕生,一会想到桂含春,一时间只觉得两人似乎的确各有优劣,但无论如何从姐姐的眼光来看,也该更喜欢桂含春才对——可又有些隐约的心虚,她觉得自己这样想,或许是因为……因为含沁表哥说得对,自己是,是有几分喜欢桂含春……

可喜欢,又究竟是什么样的感受呢?

善桐就犯了难了,她在心里将自己见过的小子们都拎出来挨个儿排了排,又试着用大人们的眼光去想了想。觉得也许许凤佳才是那个最应该被最多人喜欢的:出身高长得好,除了傲慢些也没有别的不是……

想到他蹲□和榆哥说话的那一幕,她又默默地纠正了自己的看法。

其实这个人,也不是很傲气……

可这就是喜欢了么?似乎也并非如此,如果这就算是喜欢了,那她得喜欢上诸大哥、桂二哥甚至还有含沁表哥。这只是觉得他身为天之骄子,却还能体贴榆哥,人挺不错。

这……应该不是喜欢吧?

接下来的几天,不论是借粮还是婚事,似乎都不约而同地被众人所遗忘,王氏当天和老太太密斟了一个下午,到了晚上却根本不提此事。杨家村里的老老少少也似乎都根本没把粮食的事放在心里,原因倒也很简单:虽然这个腊月实在是太多事了,但过了大年二十三那就是年,没人在腊月里借粮,也根本没人会在腊月里开仓,肯定是要到了新年才能提这借粮的事。族长也已经放出话来了,大年初七,族里是要议一回事的。

天大地大,也赶不上过年的大,虽说事情不多,这几天借粮使者也都不再四处登门拜访,只是在客院中安静度日。除了桂含沁不时到小五房给老太太请个安,桂含春和许凤佳竟是尽量闭门不出,倒是善榆时不时会找许凤佳说说话,这两个人尽管性格迥异身份也有相当差距,无形间却似乎有了些淡淡的情谊,这件事落在老太太耳朵里,都令她老人家啧啧称奇了一番。

善桐前阵子可着劲前后折腾,这一向也安静了几分,每日里除了给祖母请安之外,就是看善喜借给她的几本书,她似乎发现了书本的魅力,虽然这些书纸面也都泛黄了,却也看得起劲。善榴说了她几次,让她专心学一学刺绣,见善桐还当耳旁风,母亲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不再管。索性也拿了几本书来陪妹妹一起看,两姐妹一个在炕头一个在炕尾,各自专心看书,倒也成了小五房一景。

到了腊月二十六,这一天是约定了祭祖的日子,杨家村男女老少都聚集在祖祠前头,众人虽然贫富不等,但都尽量打扮齐整,由族长带领,各分男女前后祭祀。因为要按排行顺着来一批批地祭祀,小五房一家人以老太太为首,女眷们都聚在祖祠后院里等着,百八十人都聚在当地,实在是气闷得厉害。善榴站了一会儿,有些胸闷,见长辈们都围绕在祖母身边,自忖今日自然没有外人,都是女眷也可以随意行事,便问妹妹,“要不要出去散散闷,透透气?”

善桐比善榴更矮,当然更受不得人堆里的恶味,她点点头,丢了一句,“姐姐等一等。”便奋力往人堆里挤去,没有多久,就从人堆里牵出了善喜。

因为善桂善樱都体弱没来,善喜一来,屋内再没有别的熟人了,善榴便带着两个小姑娘出了屋子,在祖祠后院门前站着,她惬意地呼吸了几口带着凉意的空气,才要说话,善桐忽然笑道,“哎呀,你看,他们在外头过年,不用祭祖。这么冷的天呢,打起马球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