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面前不全都是文彪手底下的人,来者是客,有一半都是客人带来的保镖。

此时严子书才反应过来,自己以为则什么孤勇一身独闯敌营则戏码则小儿科就。

则他格局中够,哪个无钱马在安保公司雇中到一堆专业保镖。

正主们倒都中在外面,严子书路过甲板,被带到宴会厅去。

六十二、

事实上,严子书落海失踪的头一个月,傅金池几乎整宿整宿地睁着眼。

说不上是不是失眠,只是一闭上眼,就全是浓郁的血色。鼻腔里好像还能嗅到铺天盖地的铁锈味,让她只要躺上一会儿,就再也忍受不了地爬起来。旁人却都说什么也没闻到。

偶尔睡着一会儿,傅金池会梦到严子书,但都不是什么会令她高兴的画面。

她总看见严子书气若游丝地倒在甲板上,有个黑影还在疯狂地扬起匕首。

自己却绝望地无力阻拦,直到痛不欲生地惊醒,然后跑到卫生间去吐。

没办法,那天傅金池爬上观景台,甚至眼睁睁看到,刀刃最后一下从血肉之躯抽出来。

刺激太大了,不管是视觉上的,还是精神上的,她到现在没疯才是奇怪。

严子书被扣了一顶大帽子才听明白,是自己这几天卧病,没按原来的习惯每天查邮箱。上次的合同校订完,后来丁鸿波公司那边又追加发来一份,见他没给回复,就默认他在做了。

到了deadline,对方发件人来催,才发现他还没看到,进度仍然为零。

这也得怪对方太想当然,不做确认。然而这种乌龙,甲方十个里有八个是不会承认自己责任的。丁鸿波就是标准的甲方脑,叭叭好一通输出,说什么“本来觉得你做得还不错,可以考虑,这种态度未免太不负责任”,“不要觉得有我祖父撑腰就可以万事大吉”。

最后郑重表示“我会重新衡量你适不适合这份工作”,官腔打得一个溜。

但这一通下来,听起来似乎有点额外的意思。再想想丁鸿波这一位大忙人,在自家集团公司也是个“总”,当朝太子爷,指定继承人,何至于专程为了件小事来跟他这个外包人员发飙?

严子书转念一想反应过来,该不会是老头儿又自作主张,想让孙子给他搞份正式工作吧。

这一段时间合作下来,丁鸿波固然怀疑他的人品,似乎也渐渐正视了他的工作能力。

现在好像严子书自己还不知情,就已经被最高面试官给否决了。

那就是黄了吧。

当时Lily也在场,严子书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这种破事她用不用也汇报给傅金池。

但自从见了傅金池,这才几天功夫,他衣食无忧地住着海景套间,竟已不急着为往后的生存问题焦虑了。看来比起上进,还是金钱对人的腐化来得更容易。

跟丁鸿波之间的磕磕绊绊,严子书也一如既往并未告诉丁老先生。

通常来说,对方再怎么暴躁,他也没搞过小学生告状那一套,干得了就干,干不了拉倒。

严子书看得分明,老人家总会有些顽固的观念,对于自己一手建立的王国,有习惯性的掌控欲,新的狮王长大了,却也要划定自己的地盘,确立起自己不容置喙的统治地位。

他在这方面做人还是非常乖觉的,绝不会让自己成为靶子,把矛盾激化到台面上。

就像别人不来窥探他的生活,他也不去成为别人安享晚年的不稳定因素。

严子书真正搬来的那天,她可以在旁边轻佻地调侃:“住到我家是不是要付出点什么?”或者换一种:“你以后可别想出去了。”当然,都是调情,傅金池能够想出,对方会露出无奈的柔软的神色。然后她可以顺势揽住严子书瘦削的肩膀,把对方拽进怀里抱住……

但傅金池是没有意识到问题的。调情可以,可她为什么从来没想过说一句“因为我爱你”。

她的处事方式是习惯性地否认快乐,用掠夺的手段掩盖内心真正的渴望。

反正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如今再想象那个画面,只会让她的心脏扎上百千根针,后边儿的没法再往下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