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子书低头看了看,他身上唯一的亮色就是领带夹,西装十足老土,不知哪里别致。

至于傅金池送的红宝石袖扣,既不搭配,也怕傅为山看到,并没有戴出来。

好在傅金池也没特地去问。

纪晨对傅金池的认知,还停留在“善解人意但自己身世也很可怜”的好人上,看到他,也是松了口气。像现在,别人正眼瞧他都觉得跌份,只有傅金池还在旁若无人地讲俏皮话。

他那种轻松自在的态度,很容易让聊天对象也跟着心情好起来。

他们三个在老宅这边,都不是很被尊重的对象,自己围成个圈子聊天,也是种颇为奇特的组合,简直就像校园里被排挤的小团体在抱团取暖,看起来有点滑稽,还有点可怜。

严子书心态倒是还好,反正谁来了也就一张嘴,随便叭叭,出了这道门,管他谁是谁。

过了一会儿,他还看到傅晓羽人模狗样地走进客厅,傅晓羽也看见他,眼睛微微瞪了瞪,不知是不是又想起了那窝老鼠吃老鼠的视频,脚后跟转了个方向,若无其事地向另一边去了。

严子书便回过头,暗暗冷笑一下。

傅金池若有所思地瞧着他和傅晓羽的眼波交流。

严子书只求傅晓羽别来烦人,奈何在这家里,比傅晓羽更烦人的熊孩子还多着呢。

再晚些时候,两个十七八岁的半大少年,正值鸡嫌狗厌的年纪,闲得无聊找乐子,看见了他们这被孤立的三人小团体,便存心不良地凑过来,满脸都写着想找茬的意思。

严子书认出他们,按辈分算是对堂兄弟,虽然觉来者不善,还是客气地跟对方打了招呼。

长满青春痘的那个却看了眼茶几,惊讶道:“我放这儿的松露巧克力呢,怎么没了?”

“这不是有人在这儿聊天呢。”另一个染黄毛的故意道,“被谁给吃了吧。”

青春痘“哎呀”了一声,不大高兴:“那也不能都吃了呀?我去旅游特地从孟买带回来的,限量的牌子,一共才能买那么几盒,还说趁过年拿给大家伙儿都尝尝呢。”

黄毛看了眼纪晨,又扫了眼旁边两人:“算了吧,不就两盒破巧克力,看把你小气的,再说谁让你放这儿了?有些人连点好东西都没吃过,好容易见一次,还不赶紧吃干拿净?”

青春痘哈哈大笑:“那你别说,越是穷酸的人吧,他嘴还越识货呢,知道专拣贵的吃。我那巧克力折人民币八九百一小块呢。是不是越贵的吃着越香?”他瞥着纪晨。

这两个人一唱一和,搞得纪晨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严子书看看茶几,因为过年,摆了不少茶点,刚刚确实有碟巧克力,本来也没多少,纪晨吃着吃着,盘子就空了。但又没贴标签,谁知道谁拿来的呢?再说,这把严子书也扫射进去了,傅金池刚刚还拈了两颗塞给他呢。

傅金池倒不以为意,漫不经心道:“今天家里人多,小孩儿也多,来来往往的,人多嘴杂,吃光了有什么奇怪的?你要是心疼,把牌子发给我就是了,回头我给你买两盒补上。”

青春痘转了转眼珠,趴在沙发背上:“金池哥,你现在不愧当董事了,出手大方啊。”

原本是傅金池厚着脸皮占据的房间,后来前台还是给他做了个名牌挂在门上。

黄毛挤眉弄眼道:“你妈要是还在,肯定挺替你高兴的。”

闻言,严子书的脸色降了几度,傅金池却从容自若看着对方。

纪晨则除了自己刚刚被骂乞丐那些,没听明白他们的话里有什么玄机。

青春痘道:“金池哥你现在也算出息了,你妈生了好儿子啊,不像我妈,总是骂我没用。”

黄毛笑嘻嘻地:“就是说啊,女人还是要生个好儿子,比什么都强。要不是你现在有钱了,你妈连公墓都住不起那么贵的吧,我前两天听别人说你买的那个墓地,你知道涨到多少钱了吗?”

傅金池仿佛听不懂他们的讽刺,严子书却都听不下去,正要张口说什么,旁边有保姆过来,打断众人:“厨房那边说饺子好了,各位少爷,可以准备吃饭了。”

四十九、

严子书找了个空置的卫生间洗手,刚擦干走出来,便又看到刚刚那个保姆。

保姆小声对她说:“傅八老爷请您现在过去一趟。”

她疑惑了一下,道谢应下,顺着旋转楼梯上楼,来到二楼傅八叔的房间。

傅八叔踌躇满志抢过来的卧室,实际上是个大套间,面积堪比普通人家的一套房,是整个傅家老宅最有威严的地方。严子书敲门进去,傅八叔正待在书房里,慈眉善目地让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