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子书原本是有这个打算,傅金池却打来电话,及时把他叫住了:“人家小情侣闹矛盾呢,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没准还要打一炮解决问题,你跟着去干嘛?围观?”

严子书听他讲得荒诞不经,忍不住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傅金池远远望着这边,提醒:“相亲的那小姑娘还在呢,你总不能撂下不管吧。”

这倒是。严子书先摁了他的电话,又打给傅为山:“朱小姐这边……”

傅为山只草草道:“你帮忙应付一下。”

严子书应了。

好在朱小姐“通情达理”,听罢,也是耸耸肩:“行了不用解释了,有什么看不明白的,是男朋友找来了吧?既然是瞒着另一半来相亲的,人家‘抓奸上门’,那也没什么好说的。”

严子书叫了一辆礼宾专车,帮她打开车门:“真是抱歉了。”

等他浑身冰冷地睁开眼,晨曦初现,有人正逆光站在床头,伸手更换输液瓶。

冷是因为浑身的汗刚刚退下,以及药水正通过输液管一滴滴流进静脉。

傅金池低下头,对上一双半睁半合的眼睛。

“醒了?”傅金池摸了摸他的额头,“还难受吗?”

睁眼是本能的生理反应,过了快一分钟,意识才跟着回笼。严子书动了动右手,手底下倒是暖的,大概垫着热水袋之类的。他一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谢谢。”

看看天花板和窗棂,这房间眼生得很,既不是温泉山庄的房间,也明显不是医院病房。

身下的床垫贴合人体曲线,羽绒被轻柔绵软,像躺在云端,舒适得令人不愿思考。

傅金池主动解释:“这是我家。我把你带回来了。”

这其实是傅之章以前金屋藏娇的小洋房。最开始只有他母亲,后来有了他,他们母子同住,再后来母亲没了,他一个人住到现在。如果说有个地方姑且算是他家,大概就这里。

最初的装修基调,就是他母亲奠定的,二三十年代的民国小楼风格。

严子书尚不知这些,他侧过头,往下看了一眼,身上被换了陌生的条纹睡衣。他头疼欲裂,但这已经比预料中的结果要好,没有受到侵犯的迹象。好像连傅金池都没逞禽兽之举。

不过要是直白地说出来,正在装绅士的这位不知会不会生气。

严子书却发现自己仍然动不了。

室内温暖如春,傅金池坐在床边,掀开被子,伸手解开他身上的约束带:“回来你就不老实了,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医生都看不住你,扎上针就拽了,闹到后半夜才打上点滴。”

严子书重获自由,把左手伸到眼前,手背上果然三四个针眼,还带着划出的血痂。

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只好又说了声“谢谢”。

傅金池按铃,过会儿家庭医生进来,给他抽了血,说是拿去化验检查。

严子书笑笑说不重要,心知自己的行为过于突兀了。

往往,生病的、受伤的人总能得到好一点儿的待遇,严子书现在好像就获得了这种待遇。傅金池一反若有若无的冷淡,非常温和地对他说:“你的手机和个人物品都拿来了,Helen帮你收拾的。”他示意对面的桌子,上面摆了一堆东西:“她还帮你请了假,说你突发急病。”

“好。”严子书扫了一眼,头还晕,但理智已经复位,“有心了。”

“还有就是。”傅金池俯过身来,胳膊肘撑在床边,有些歉意,“现在还不能动傅晓羽。”

严子书意会,哑声道:“因为你不能得罪傅三叔么?”

傅金池笑笑:“目前是可以这么理解。”

严子书听懂了,省略的主语里包括两个人:不仅傅金池不能动手,他也暂时不能去找傅晓羽讨回公道。毕竟在傅三叔看来,严子书是傅金池的人,他的举动也代表傅金池的态度。

气急之下打一巴掌,也是人之常情,傅三叔可能还会不疼不痒地替儿子道个歉。